倒是容靖自己说:“可惜时光不能倒流,世上没有后悔药。”
顾和问:“容靖,那么,你爸爸就打算1直替别人顶么?”
容靖说:“我想是的,总不能十几年前都顶了,现在突然又反悔吧。”
何意欣:“那老齐儿子呢?现在好了吗?”
容靖:“也没有什么根治的方法,就是拖着呗,这些年进行了预防性的凝血因子补充,生命倒是保住了,就是生活质量不高,小心翼翼是常态,父母年纪大了都还是1心1意照顾他,前几年他妈妈因为太劳累去世了,去年老齐又被诊断除了胃癌,今年他儿子的情况也越来越不好。过1阵子还约了要去我们医院住院呢。”
何意欣和顾和都是叹气,这么多条人命,这是何苦。不过,当年家里如果没有这个经济来源的话,也许他都活不到现在。
只是不知道这么多人的命换来的这些年愧疚和悔恨夹杂的光阴,到底值得不值得。
病房门口的胡汉元沉默了。但是他很快又抓住了重点。
“不管是不是容运飞做的,矿难是不是真的发生了?是不是真的有人死了?我的腿是不是瘸了?谁做的有区别吗?”
“你说得对,这些已经发生都发生了,也不应该发生。我只是希望你不要再在病房里说容靖了,他真的跟这事没有1点关系。至于里面这个人,我知道,他儿子的病不能做为借口,但是他现在已经提前内退了,而且儿子也快死了,据说老婆前几年就劳累过度去世了,他自己也被查出了胃癌,我不知道你还可以做什么去报仇,但是你想想还有没有必要做吧。”
何意欣走了,胡汉元1个人在病房前站了1会,从口袋里拿出烟点燃了,也没吸几口,烧掉了半根以后又掐灭了,把烟头丢进了角落的垃圾桶。他用手掌摸了1把脸,好像下定了决心似的,推开门冲进了病房。
老齐诧异地看着这个不速之客,在脑海里搜索了1阵发现确实不认识他。还没等他反应过来,胡汉元抬起了拐杖举在半空,眼看就要落到老齐的头上。
老齐和儿子都被吓到了,他儿子噌地1下坐起来,老齐也站起来,伸手想要去挡他的拐杖,嘴里还喊:“你干什么?你要干什么?”
胡汉元的拐杖停留在了半空,他冷笑了1声:“我要干什么?这么多条人命,我打你1顿不过分吧?”
老齐心里1震,他,莫非是……?他还没反应过来,肩头传来1阵剧痛,胡汉元的拐杖实打实地落在了他的身上,肩膀,后背,手臂,腿,老齐1开始还想躲,后来猜到了胡汉元的身份,干脆坐在地上任他打,躲都没有躲1下。
老齐的儿子声嘶力竭的大喊,想下床去阻止胡汉元,老齐大吼1声:“你别动,让他打!”
老齐的儿子愣了,他不想眼睁睁看着照顾了自己1辈子的老父亲挨打,但他其实又无力阻止,他冲上去,不过是送自己的命罢了,要是不小心替父亲挨了1下,他估计也没几天好活了。
他还不知道父亲为了给自己治病都做过什么,如果知道,不知道他心里是对死去的那些矿工的愧疚多1点呢还是对父母的愧疚多1点?
但是,得了这个病难道是他的错吗?他应该对任何人愧疚吗?
胡汉元多年病痛下来,身体也就是空架子了,打了老齐十几下以后力道就越来越轻了。
最后老齐坐在地上,老胡累得坐在了旁边的床上,谁也不说话。
老齐低着头,用手掩着自己的眼睛。良久,他用沙哑的嗓音说了1句话:“对不起。”
活了半辈子都没哭过的老胡看着天花板,眼泪从眼角留下来,他冷笑了1声,声嘶力竭地不停喊:“有个屁用!有个屁用……”
喊着喊着声音越来越哑,脸色越来越颓废,有点像哭,又有点像笑,只有亲身经历过他那些事的人才能知道他到底是什么感觉。
最后,胡汉元佝偻着脊背,1言不发杵着拐杖走出了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