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官人此言谬矣!我大宋有雄兵百万、良将千员,何惧辽、金?”
作为1个受过良好教育、主要是对朝廷还有幻想的知识分子,闻焕章还是有底线的,本能地便为朝廷辩护。
只是他说的甚是苍白,王伦1席话便破防了:
“先生此言,自己可信否?宋兵之腐朽,非止1日,大宋能打之兵也就西北禁军,却只适合山地争战;其它河北禁军与中央禁军都不足惧,厢军与乡兵便更不用说了。
至于良将,边将多的是贪生怕死、杀良冒功之辈,真正能打的,却又屡遭迫害。
国之重臣的殿前司太尉高俅是什么货色?只是会踢几脚好球就能做大官!他上任了之后干什么事?不仅把军营的地皮建成私宅,还把禁军当做私役,不管训练,专管为他营私出力。这样的军队能打得过如狼似虎的契丹人、女真人?看着有8十万禁军,其实都是无用的摆设。
他上任两年来,只因为曾经和禁军都教头王进的父亲有过节,便逼逃了王进;因为高衙内看上了禁军教头豹子头林冲的娘子,去年刺配了林冲----这都是能打的良将。
天波府杨家将何在?金水河那边只剩老令公等人的牌位。他的嫡系子孙、人称青面兽杨志的,也是郁郁不得志、被高太尉逼得卖刀谋生,前几天刚刚在京中被1个泼皮欺侮而失手杀了对方,眼见得身陷囹圄要刺配充军。
只这几桩事,先生还会认为宋兵堪打?我想便是先生有孙吴之能,遇到这样的兵将,只怕也只有辙乱旗靡的份!”
闻焕章是坦诚君子,这几件事因为影响很大,他在东京的朋友们在书信中都有提及,桩桩事实俱在,不容反驳。
这样的形势,这样的军队,这样的朝廷,他根本没有施展抱负的机会。
然则,王伦便有?
到底还是不甘心的,觉得可惜了1身本事,他便苦笑着道:“小官人刚才说给闻某施展抱负的舞台,不知是何意思?愿小官人教我!”
他知道王伦现在是梁师成府上最炙手可热的人物,那首‘万人丛中1握手,使我衣袖3年香’已成了梁太傅最喜听的话,上下都在合适的场合来表达对太傅的敬仰尊崇。
要不王伦的马车上也不会插有梁府标志的小旗。
说不定他是受梁师成所托来提携自己?念头甫1至此,便觉身上躁热起来。
嗯,梁师成再是6贼之1,再专权跋扈,总没有直接和他这种小知识分子为恶的机会,所以憎恶感也不多。若真是对方征召,要不要拒绝呢?
不!机会难得。
历史上他也是这么干的。当高太尉两度失守之后,他被朝廷起用为军前参谋,蔡京亲自摆宴,他1点儿都不排斥这种风光。
人的本性如此,不必苛求。想让大宋的知识分子恨朝廷,难上加难。无它,北宋立国的基础便是“士大夫与皇帝共治天下”。
他再是小知识分子,好歹也有出人头地的机会,也是潜在的官僚群的1分子,不可能有那个觉悟自己反对自己的。
要不然梁山从头至尾有文化的人物没几个:王伦,屡试不第的秀才;宋江,刀笔小吏,连秀才都不算;吴用,学究,是不是秀才不好说;公孙胜,法师,有文化,但不见得中过秀才,因为他走的本不是儒家这条路。
别说有翻身机会的知识分子,便是1般的好汉,除非迫不得已,否则也没几个真心想上梁山的。逼上梁山,重点在于1个“逼”字。
王伦便缓缓说道:“先生熟读兵法,当对史籍也有涉猎。我朝得位本不正,是从妇孺小儿手里夺来的天下…”
话音未落,闻焕章脸色1变:“小官人禁声!”
敢诽谤朝廷,这可是大罪,这种事情也是百姓敢参与的?
王伦便笑起来:“赵宋做得,偏小可说不得!若是朝廷爱民,4海升平,小可便敢说,也须有人听!但是此时内忧外患,都是赵家自己做的孽。覆巢之下,安有完卵!先生却又为何要与它抱团1步步往绝路上走?”
闻焕章脸色1变:“小官人到底是何人?”
他现在听出来了,王伦敢如此直面朝廷错处,已经不可能是1个文化人能有的高度。
王伦原本没打算瞒着的,毕竟要以诚待人,此时却有些迟疑。
倒不是害怕闻焕章告密之类的,以其认知层面,这种功劳对其名声并无好处,反而会被人耻笑。他想到的是,这个闻焕章明显地对朝廷还未死心,那么以梁山目前的情况,不可能让其动心。
那还是不要说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