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眼线看到了小可拿钱？”他问。

贼人点头。

王伦吃惊了。在媚仙楼赚到润笔费的事，通共没几个人知道，在场的就自己兄弟几个、使女、外头的账房和经手金锭的几个人，也就那么短的时间，竟然泄露出去了？

“他是碰巧还是就在媚仙楼隐匿？”

这是个很重要的问题，如果那眼线是碰巧看到，无需多说，纯粹是交了狗屎运。当然，王伦也会追问如何“碰巧”法。

如果是隐匿，那就有乐子了。他能在媚仙楼放人，就意味着同样可以在其它的地方藏眼线，那么对王伦来说，这是最好不过的情报系统啊！

那贼人摇摇头道：“小人被抓，认打认罚。但是小人这1行有规矩，失手了只怪自己学艺不精，却也不能招出同伙！”

这莫非便是盗亦有道？王伦更感兴趣了。

“小可又不是官府的人，对抓你的同伙并不感兴趣。小可看你也是个好汉子，不亢不卑很合小可的心意。这样吧，既然你不想说，我也不会强逼你，便就此结下善缘，放你走，如何？”

那汉子闻言，抬起头道：“果真？若如此，小人定会告知同伴，从此再不对官人下手！”

王伦笑起来，亲自帮他解开绳子，抚慰道：“昨夜小可睡熟，却让你受了罪，是廖某的不是。小可看兄台气宇不凡，听兄弟们说你的身手也很好，为什么偏要行梁上君子之事？若是缺钱，小可却也能资助1些，便给兄台些做个买卖，不强似干这1行？”

小偷这个职业，在古代属于很下等的。古人发誓，往往说如违此誓，生男世世为盗、生女世世为娼，由此可见1般。

那人被松了绑，活动了1下筋骨，觉得十分舒爽。闻得王伦如此说，心下十分感动，便拜下道：“小人也不想干这行，奈何身无别技，只能以此贱行谋生，想来却是十分惭愧！”

伊人如此勇于解剖自己，倒让王伦生起了惺惺相惜之情。讲起来，对他而言，小偷也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行当，比这个行业更黑暗更没人性的多的是。如果只是为了谋生，那么做什么都很合理。

讲真的话，自己这个梁山大当家干的也不是什么好职业，打家劫舍，和他算起来也是1丘之貉。大哥不说2哥，谁也不能占在道德的高地质疑对方。

“惭愧什么？有道是窃国者侯、窃钩者盗，兄台只是求得活路而已，与那官府盘剥百姓又低贱到哪里去？只是兄台有如此本事，却只能做这些勾当，让小可觉得可惜。”

那人很感动，也有些诧异。自入这1行以来，江湖上也有薄名，但是却不为英雄好汉所喜。可是他有什么办法？只要有1技之长，他又何必做这个行业？

而王伦的1席话，却未见鄙薄，还上升到新的高度，只怕这是十几年来最中肯、也最中听的交谈了。

“官人如此说，小人倍觉欣慰！只是小人除了贱业，别无所长，便想弃了也无法谋生，以此为难！”

王伦笑起来：“小可正准备在东京做些生意，却苦于打探不到消息。兄台既有如此途径，何不两家联起手来做些事情？小可得了好处也分你1份，如何？”

他主要是看中那人神出鬼没的眼线。不管是偶遇还是早就存在，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发出消息并迅速落实到行动上，值得他拉拢。

只是到时候行动换成别人罢了。

那人有些意动。看王伦气宇轩昂，他身后的焦挺、阮小7、朱贵都是有本事的。如果他在东京做事，确实有机会照应到。

也算是今日的善缘。

“不瞒官人，小人倒有十来个伴当，都在各大青楼掌眼。若看到那露财的客人，便偷偷地通知小人，然后小人再施本事取他1些，这几年靠这个在东京也算落下了脚。小人看官人是个仗义的好男子，如有用得小人处，尽管与小人说，却不敢分什么好处！”

这话说的，不动声色之间便显露了实力，王伦真能不给好处？

只能说，久在江湖飘，哪个人不是成精的！

“说到现在，小可也不知道兄台尊姓大名？”

那人1拱手道：“小人时迁，敢问官人大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