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是狗咬狗,自然是你来我往,总不能让一方乖乖被咬吧?
“殿下?咱们这些年,倒是也收集了不少关于晋王和沈相勾结贪赃枉法的证据,是否要交由楚铭公布出来,这样,晋王和沈相便是再厉害,只怕也绝没有狡辩的余地了。”
萧云朔摇了摇头,道:“楚铭是谁的人?”
袁旭愣了一下,一时不明白萧云朔的意思:“楚铭……自然是殿下的人。”
萧云朔低笑一声,道:“连你都知晓,京城其他人会不知?即便三年前他‘大病’一场之后,明面上便疏远了我,但他毕竟少年时与我交从甚密,整个京城都知晓。这些证据一旦从他那里公布出去,世人不会说楚铭是秉公执法,只会说他是替太子出言。”
萧云朔唇角的笑意悲凉了几分,轻声道:“太子身上谋反的冤屈想要洗脱,绝对不能是太子一党出面请命,否则,结果只会适得其反……”
一旦是支持太子的大臣请命,他父皇便会忆起对他的嫌恶和忌惮,是绝对不会松口的。
袁旭听了,也禁不住有些焦躁起来:“那怎么办?殿下,这次可是扳倒五皇子,替太子洗脱冤屈的大好机会,一旦错过,日后还不知道何时太子才能昭雪,重新恢复身份……”
萧云朔见他急成那样,笑道:“看把你急的。楚铭不行,其他人又不是不行。大理寺卿周大人,不是现成的人选么?”
袁旭眼睛一亮:“殿下的意思是?”
萧云朔淡淡地道:“我早已吩咐过楚铭,让他装作不经意地将那些罪证透露给周大人。放心好了,六皇弟绝不会放弃这样大好的机会的……”
京城的局势,的确和萧云朔预测的差不多。
只不过,还是稍稍有些许的偏离。
最先拿出了萧云启和沈世安贪赃枉法的种种罪证的,并非六皇子一党的周大人,而是二皇子萧云琮。
而且,萧云琮手中的证据相当精细,其中不乏各种原始第一手的账本,诸如贩卖官职的价格,由谁以多少银子买去等等,甚至比萧云朔的人调查来的间接人证物证都更要详实而确凿。
就仿佛……是从晋王府或者沈府的密室暗阁中偷出来的,有很多甚至盖着晋王和沈世安的印信!
当然,六皇子那边也不甘示弱,紧随其后便拿出了类似的证据,再加上从楚铭设法透漏出来的那些证据,都被一一呈递至聿成帝面前。
这一下,晋王和沈世安就算是再想狡辩,聿成帝再不想处置晋王,也碍于满朝文武的口诛笔伐,只得下令将晋王和沈世安下狱,听候大理寺的进一步调查。
这时,谢太傅再次提出了太子的事情:“圣上,晋王和沈相勾结,败坏朝纲多年,证据确凿,可见是惯会欺君之人,太子谋反之事,是在蹊跷得紧,定然是这晋王恶意构陷!求圣上明鉴!”
聿成帝的脸色有些难看起来。
不过,朝中大臣都在扳倒了五皇子和沈相的激动之中,并未察觉。
二皇子唯恐聿成帝还要护着五皇子不治罪,急于想将五皇子彻底一网打尽,因此也出列附和道:“父皇,儿臣以为,谢太傅所言甚是!太子殿下绝非做出谋反忤逆之事之人,还请父皇明察!”
六皇子见状,心中甚是恼怒,也怕错失了表现的机会,也立刻声情并茂地道:“父皇,儿臣也以为太子哥哥绝不会谋反,定然是五皇兄……定然是萧云启故意陷害,现在太子哥哥都已经死了,还要背着千古骂名,儿臣实在不忍心眼睁睁看着,还求父皇给你太子哥哥一个清白,太子哥哥在天之灵,也能瞑目了……”
聿成帝听了六皇子的话,脸色这才稍稍好了些,叹了口气道:“六皇子小小年纪,却如此顾念与太子的兄弟情深,朕甚感欣慰。太子……唉!朕平时最疼爱最寄予厚望的便是太子,怎奈何造化弄人……现在太子已经死了,朕便准了你们的奏——”
说着,他沉声问道:“起居舍人何在?”
立刻有一个官员出列,道:“臣在。”
聿成帝看了他一眼,冷冷地道:“你将太子试图谋反被五皇子所诛杀等内容,自起居注上全数抹去,只写是太子回京途中突染风寒不幸身亡即可。另外叫京兆尹加强巡逻,京中谁敢再提太子谋反之言,即时逮捕归案!”
谢太傅听了这些话,脸上霎时间苍白严肃到了极点,聿成帝话音刚落,他立刻开口道:“圣上!老臣以为,圣上适才所安排不妥!太子绝对不可能谋逆,还请陛下彻查!若不彻查,只抹去记录,不准百姓乱议,反叫天下人更误会太子殿下……”
聿成帝却已不耐:“谢太傅!你绝食请命,要朕替太子平反昭雪,朕适才已经答应,你还得寸进尺?彻查?怎么?难不成你想要彻查出个朕的皇子们兄弟相残的真相出来么!谢太傅,你居心何在!”
谢太傅一听,立刻跪了下来,道:“老臣不敢,只是……”
“没有什么只是!”聿成帝袍袖不耐烦地一挥,冷声道:“晋王勾结沈世安贪赃枉法,着大理寺及京兆尹立时对相关人等抄家收监,全宅不分老幼,即时发配边疆,没有圣旨,永不得入京半步!”
说罢,他不等朝堂上的大臣们反对,便冷冷地说道:“退朝!”
萧云朔听到朝堂上发生的经过的时候,京兆尹和大理寺的巡捕徭役们一起,正不由分说涌入晋王宅邸及沈宅,抄家,并将两家的所有人记录在案,交由大理寺及刑部做成流放名册,犯人则先关入牢中,等待三日后被发配边关。
萧云朔听完来龙去脉,也禁不住叹了口气,悲凉地笑道:“看样子父皇着实是忌惮嫌恶我的紧,即便我‘死’了,他都只愿以‘父子情深,既往不咎’为理由,来赦免了我的罪……”
“殿下,接下来该怎么办?谢太傅说他被二皇子及六皇子监视,不太方便与殿下见面,不过,谢老说他会继续上书替太子请命……”
萧云朔摆了摆手,道:“楚铭,你替我转告老师,太子之事,不要再提了……”
“不再提了?”楚铭有些愕然,急道:“可是殿下,按现在皇上的口谕,皇上对太子谋反一事……”
“不是平反,而是赦免……对吧?”萧云朔自嘲地笑了笑,替楚铭将后面的话说了出来。
也就意味着,皇上可以随时撤销对他的所谓赦免。
一旦被发现他还活着,那么,他只怕立时就会被以谋逆之罪赐死!
楚铭见萧云朔如此,禁不住也有些不忍。
他从小被父兄疼爱长大,但太子虽贵为储君,却从小到大,不仅得不到亲生父亲的喜爱,反而一直被忌惮……
这个世界上哪里有愿意被自己父母讨厌的孩子存在啊?
“殿下……”
萧云朔负手站在窗前,闭了一下眼睛,再睁开时,望着窗外的天高云阔,神色已然恢复如常。
他说道:“总之,太子之事,你让老师和其他大人们记住,切勿再提,否则只怕会惹来杀身之祸……”
“殿下难道就此……不争了么?”
不争什么,不用明言,两人自然都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