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对裴宣来说，这就是他的全部。

这一天，裴歌明知道裴宣没什么问题，还是放任了他，没让他接管身体。

晚上睡觉的时候，裴宣问他为什么没把他踢出去？

裴歌好笑地问他：“我有这么粗鲁吗？”

踢这个字眼，从他嘴里说出来，还真是有些让人不适应。

“你有。”裴宣平缓的话语里带着连他自己都听不出来的控诉。

“都让你别跟我耍小聪明了，你是骗不过本大神的。”

“那你今天明知道我骗你，为什么放过了我？”

“……算是对你的奖励吧。”

“奖励？”

“你能骗过那台机器，还是让我有点惊艳的。加油！在电影领域，能让我产生‘这人戏真好，如果同台竞争影帝，我可能还真演不过他’的人可就你一个哟~”

裴歌很清楚自己的优势在哪里。

他演戏，更多靠的是丰富的人生阅历和体验，精湛的技巧再加上细腻的情感。不管是体验派还是技巧派，他都可以来。

他最厉害的地方就在于，电影人物的许多感受他都曾经真切体会过，有需要时他可以将最真实的感受给调取出来。

演的生动又真实。

比其他演员强的点就在于，有很多演员对一些事情从未经历过，他必须要靠想象、观察，来让自己贴近那个情绪。

这样自然就不如裴歌的表演那般真挚。

可裴宣的表演，压根就没有这些概念。

他是真正在品味这群人的人生，或者说，给他一个设定，裴宣就是他们。

他可以是任何一个人！

为什么可以做到这样？

因为裴宣本人是空的，他可以把自己完全刨空，注入到另一个人的生命里，随着他的呼吸而跳动。

当然有些人会不信服这样的表演。

认为没有加入自己的东西、没有独特的灵魂。

裴宣不会受到这些思维的束缚，他不听你说这些那些，他把这个人物演出来，理所当然地告诉你这就是他！

人就在这里，你不信也得信！

“我夸你，你就这反应？”裴歌难得这么赞誉别人，裴宣却没有一点表示。

“你是说认真的？”裴宣很不理解，似乎也很困惑。

“怎么了？”

“在看过你的表演后，我常常会有一种我们俩同演一个角色，我会不会拖你后腿、又会不会让观众有一种割裂感的担忧。”

“你说你吗？”裴歌更惊讶。

“嗯，我以前从未在表演上有过自卑的情绪。我的表演，更多是瞬间的灵光。当时是那样演的，你让我再来一次，我可能自己都重现不出来。可你不一样，你的表演是经过千锤百炼的，而且你人物的每一个细微反应和情绪流露，都那么真实有层次感。”

这个裴歌是知道的。

但他这人已经习惯了别人对他表演上的夸赞，这都被他视为理所当然的东西，所以也不会去细想太多。

“你这段时间心事重重，难道就是在想这个？”裴歌忽而明白了。

“一部分是因为这个。”

裴宣选择对这人坦诚相告。

“我每次看过你的表演后，就想要去细细解读它，在心底设想着自己能不能做到这样。但我做不到，我无法做到你那么丰富的情感层次，也没有你那般淋漓尽致的表现力。”

“一度我开始质疑自己的表演，我怀疑靠这种方式，我的演艺生命能持续多久？相较你而言，我的人生经历实在太过于浅薄。别人说，我的眼睛看双拖鞋都深情，可我在你眼里看到的不止是这些……”

“一抬眸是人生悲喜，一闭眼是人世沧桑。满满的故事感，是那般的厚重……”

裴宣沉迷于这双眼里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