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尧的声音透着明显的难过，甚至带着乞求，那声发音不完全的“南小晚”像沾着过去的针，精准无误地刺在南晚心上。

此刻她一阵恍惚和害怕，不知道该为这声久违的称呼提心，还是为江尧的问题吊胆。

但这些纠结丝毫不影响她指尖颤抖，张了张嘴，脑海里一片混乱，无从说起。

两人之间隔了几步的距离，就这么静静地站着。

江尧红着眼，目光一直放在南晚身上，没有半分动摇。

“是……沐沐告诉你的吗？”

南晚总算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只是声线有些颤抖。

奶奶去世这件事对她来说，无论过去多久，无论她装得多自然，都没办法完全放松地提起。

更何况是面对江尧，在这个人面前，南晚向来很难做到坚强。

江尧静静地看着她，没有回答。

这时沐慕好像听见了两个人的对话，自己站直了身子，看了眼江尧和南晚，眼神还有些迷蒙。

她皱着眉道：

“你们怎么都不走，困死了，我要回去睡觉……”

她说着，转身自己朝包间的方向走了。

南晚跟着她走了几步，见她进了包间的门，才放下心来。

随即，她转身，面对着还在等她回答的人。

对上那双红红的眼睛，南晚心尖一颤，连忙垂眼，眼角却也悄悄湿润了。

她朝江尧走了几步，鼻尖阵阵发酸，在他面前站定，张嘴缓缓道：

“我……回国的前一周，她的情况就不太好了。”

南晚

脑海里浮现出老人闭眼前最后的样子，心口一阵颤栗。

她抬眼对上江尧的目光，眼睛红得快溢出水来。

江尧心里微动，两个人就这么红着眼对视片刻，南晚忽然朝他笑了笑，哽咽道：

“但是她走的时候，是笑着的。”

“我想……她大概是想着不用再在医院待着，吃很苦的药，扎很疼的针，所以……所以解脱了吧。”

南晚的声音越来越轻，尾音甚至有些发颤。

那段时间，她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一句话都没有说过。

现下在江尧面前，她不自觉就想表达情绪，尤其在奶奶这件事上，她知道江尧和她一样难过，便忍不住和他说了一直憋在心里的话。

江尧的目光从一开始的坚定，在南晚那双含泪的眼睛，和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里，慢慢软化。

他心里微疼，本打算再问问老人的墓碑在哪儿，却陡然意识到，对面这个人，比他还要难以释怀。

他不该在南晚面前提这些的。

奶奶对她而言有多重要，他分明比谁都清楚。

却因为一时听到噩耗，没控制住情绪，抓着她让她把心里最沉重的东西说出来。

江尧某个瞬间想扇自己一巴掌。

他看着南晚眼角摇摇欲坠的泪，心里竟有些想抱抱她。

那时候，她看着最亲最爱自己的人离开，又该有多害怕。

虽然看起来……

看起来，跟他没有关系。

江尧上前一步，和南晚只有半米的间隔。

后者微微垂眸，率先轻

声道：

“抱歉，当时应该告诉你的，奶奶一直很喜欢你，但是……”

但是因为不知道，要怎么在你面前坚强地面对奶奶去世这件事，怕自己控制不住，所以选择了逃避和隐瞒。

好像五年过去，我还是一点长进都没有。

南晚眼里的泪又汹涌了一层，她强忍住不让它落下，却突然听到低沉又温柔的声音：

“她最爱你，所以一定希望你开心快乐。”

“你要让她安心，让她在天上也能无忧无虑。”

“她最怕你哭了，所以不要哭。”

不要哭，你明明知道，我最受不了你掉眼泪。

江尧目光垂落在南晚身上，眼里盛着旁人窥不见的温柔，其中的疼惜一闪而过。

南晚愣怔地抬头，对上那双眼睛。

江尧收回自己的目光，语气也收敛很多：

“这应该是奶奶最大的愿望了。”

他的眼睛还有些红，显然也很怀念老人，却努力装出一副已经释怀的样子。

南晚鼻尖再次发酸，这一回的眼泪再也不受控制，猝然掉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