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得异常慈悲，若不是知晓内情。只怕要以为他们真是心善的。
这些东西，给他们，几辈子也用不完！
但如此，可不少人背地里说他吃软饭。
母亲有什么是他们需要的？
顾衡之瑟缩着身体，顾妍将脸埋在柳氏怀中，柳氏睁大了双眼，紧了紧手臂将两个孩子搂住，神色惊恐。
前段时日他们还心心念念地计算着如何将柳家与顾家的关系分离开来，眼下既能摆脱麻烦，还能收获银钱，简直一举两得。
这下她也丝毫不用留情面，差人将柳氏顾妍和顾衡之一道赶出门，至于柳氏的那些心腹丫鬟婆子……顾家可容不得异心人，这些就交给柳氏去头疼，他们可没有闲钱去养外人。
混乱、嘈杂、不堪……
老夫人这才满意地笑了。
直到那扇朱红色大门缓缓关上。门里门外好似隔了两个世界。
顾崇琰上下打点。用的可不是府里头的公中，他自己能有多少私产？还不是用的柳氏的妆奁？
防着又如何？还不是落到他手里了？
顾大爷眼珠子都不够转了，光他手里这么一本记载金银器物的册子，这些东西，足够他吃喝玩乐一辈子！谁还要兢兢业业去那太常寺衙啊？累得半死，用做不出什么名堂。
不知道是顾家人良心未泯，或是他们不想柳氏这么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出走，第二日就将顾家推往风口浪尖……总之他们雇了几辆马车，将一行人载离了广平坊。
老夫人眉眼间隐隐有一丝怒气，转瞬即逝，她笑着说：“母亲还能不顾你……得了，有什么好争的，总会让你们兄弟几个满意的。”
安氏往顾崇琰那儿瞟了眼，看他神色舒缓下来，不如方才那般激动。当下便放心了。
“闹到这个地步实在是没法子继续下去了，将你的嫁妆留下，拿着休书与两个孩子一道走吧……总还是照看你的了，若不要日后两个孩子一辈子挂上奸生子的名头，你自当明白该如何去做。”
沈嬷嬷又抓着顾妍的后领将她提了起来。笑嘻嘻地道：“老奴手脚可没个轻重，五小姐会不会有个好歹，老奴可保证不了……”
若不是为了那一点点万一，谁愿意在这儿与他们浪费口舌？
顾大爷顾二爷顾三爷通通坐着悠闲地喝茶，一人一本翻看着手里的账册。
多么矛盾又可笑啊……
他讨好般地看向了老夫人，道：“母亲，兄弟几个都在，如何分法，母亲给个准信吧。”
僵局，这一刻切切实实打成了僵局！
那声音细柔婉转，优美动听。柳氏木着脸，不哭不笑，在他们看来，就如同俎上鱼肉。任人宰割。
她的手贴在胸口，像是呵护珍宝一样轻轻抚了抚。
他们，和顾家……了断了。
他们都想过柳氏有钱，但没想到，竟然这样有钱！
老夫人将契纸一点点小心翼翼重新装回了锦盒里，想了半晌，觉得实在没有什么好藏的地方，干脆上了床后抱在怀里入睡，这一夜嘴角都是弯弯的。(未完待续。)
他们想要悄悄地解决，然而后头跟着个大隐患，随时有人愿意为他们出头……手脚做得再干净，只要有心，还怕找不出蛛丝马迹？
脸都撕开了，现在告诉他们愿意给他们一条活路……那定是要用什么等价的东西来交换了，可是，是什么呢？
柳氏愤恨抬头，声嘶力竭地扑腾过去将顾妍抢下来，身子终于瘫软了。
幸而留了柳氏一命，不然沈嬷嬷都找不出来，可真就被她摆了一道了。
老夫人“呵”一声冷笑出来，淡淡道：“你是个什么东西？一只破鞋罢了，还想染指顾家门楣？”
他吃了这么个大委屈，等柳氏那些银子到手了，他一定要占大一半！
她泣不成声：“在清澜院内室的第二根房梁上头……”
他们顾家算什么？
在他们眼里，母亲无能、怯弱、胆小、怕事，全身上下无一可取之处，哪怕身世，都是他们那么看不起的商户女……可偏偏母亲私产丰富，不比他们囊中羞涩，这些人个个看得眼红耳热，厌弃母亲的同时，又舍不得放弃这座大金山。
柳氏目光平静，顾妍能感受到母亲揽着自己的手慢慢攥紧，她听到母亲问：“你们要什么？”
“这都还没清点完呢，你就这样猴急了？”她嗔怪了一句，似是调笑，手臂轻轻一拢，那些契纸离得她又近了些，好似被她圈在了怀里。
柳氏有倚仗，顾家有顾虑……
顾妍嗤之以鼻。
痴人说梦！
沈嬷嬷将转让书交给柳氏。柳氏含泪签下，又按了印泥扣上一个鲜红的拇指印。
顾妍的脸上还高高肿着，火辣辣地疼，这一刻的心情却异常平静，甚至带着隐隐的喜悦和兴奋。
“既如此，签一个转让书，按个手指印吧。”
拿万顷良田、宅子铺子换他们母子三人一条活路，顾家有了这么些钱财，起码三代以内能够富庶无忧，一纸休书，从此柳氏与顾家毫无瓜葛，柳家的祸事攀扯不到顾家的身上。为了顾妍和顾衡之的未来，柳氏又不敢说出一个字，顾家的声望也能保住了……
顾大爷和顾二爷点点头站起来，安氏也乖顺地走到顾大爷身边，顾崇琰却有些不乐意——他怕老夫人年纪大糊涂了，点不清楚，恨不得帮母亲一把。
顾崇琰哼一声，有些看不起他大哥的肤浅，这么点小东西就大惊小怪……
安氏眯着眼笑，白圆的脸看着十分温和，她低声道：“柳氏，你罔顾伦理悖守礼教。原本只有沉塘一条路走，可看你还有这么两个年幼的孩子……罢了，就当我们发发善心，好歹也是几条人命……”
窄巷那儿站了一排人，柳氏怔怔站了会儿，抬眸望着已经暗下来的天色。
老夫人满意极了这种胜利者的姿态，给顾崇琰和身边的沈嬷嬷使了个眼色，顾崇琰立即磨墨写休书，沈嬷嬷则亲自去柳氏院子里大肆翻找。
老夫人咳了声瞪他一眼，“怎么，还怕做娘的抢了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