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封明和明韵倒出奇一致，两人都倚着椅子抖着腿，脸上洋洋得意，正在专心地相互无声炫耀。

张首座怒目而视，忍不住开口：“斗掌院，七个人，你的亲传弟子就有四个，真是好本事。你说说吧。”

斗封明高兴地咧开大嘴，自豪的冲着明韵比划了四根手指：“大家都听到了，这次七个人里面，四个，有四个哈，都是我的亲传弟子，亲传哈。”

他又看了看易芝丘，“当然还有一个不是亲传，但和亲传的一样。五个人，都是我无名院的弟子。无名院的哈。”

明韵明显被比下去了，翻了个白眼，

张首座狠狠一拍桌子，锐利的声音飙了出来：“够了，你当是在给你颁奖吗？你们到底明不明白这次事态的严重。明掌院，你怎么看？”

“有些可惜。”

见对方认错，张首座语气和气了些，“元鲤是误入歧途，确实可惜。你别太难过，说说吧。”

明韵挽着胳膊，慢慢的说：“可惜只有小鲤去了，我要知道，应该多派些弟子助阵。”

众人再也忍不住，满屋子哄堂大笑。

这场看似滑稽的审判，似乎只配得到这个令人捧腹的结果。本来嘛，门派的大喜事，何须这样的审判？

在众人的笑声里，张首座仿佛流水中的石头，坚硬沉默，对抗所有。这个矮个子女人沉默半晌，盯着大家认真地说，“你们在因为什么发笑？”

史达勇壮声道：“我们杀了王寻吉，替门派报了大仇，何罪之有。况且我们行事隐秘，没有祸及门派，不但处理了奸贼，还交好了太守。戒律院这场审判，令人寒心。”

“就是。”易芝丘跟着鼓噪，“那天在堂上，王寻吉借题发挥，强加罪名，双仙楼里，更是蔑视江湖，草菅人命，我们替大家报仇，有什么错，难道非得这么忍着？”

“能做的事儿，我们不去做，正义怎么来？靠王寻吉自己审判自己吗？”

大家纷纷附和，将心里的冤屈一股脑说出来。

堂上再次乱成了一锅粥。

张首座怒哼一声：“住嘴！”

堂上顿时安静。

她撑着桌子站起来，小眼睛冷酷而尖锐：“你们大闹蔡州，得意忘形，已经忘了南山之辱。你们有小九出谋划策，斗掌院亲自出手扫平暗线，还有上天眷顾未曾出差错。别人要是一样莽撞行事，门派就完了。你以为半尺观很大吗？千年传承，在当朝铁骑之下，在修协大军之下，还能剩什么？焦土、废墟、死人和罪名！”

她重重地拍着桌子：“今天我不管堂上有多少人向着你们，也不听掌门掌院的求情，必须要把你们罚了，否则，我这个首座不当也罢！”

一番杀气腾腾的话说的堂内鸦雀无声，再没人敢轻视这个个子不高的中年女人。

掌门几次想抬手，似乎要说些什么，但除了咳嗽了几声，却终究没有说话。

斗封明的神情严肃，也难得一见地挺直了腰板。

张首座扫视众人，“既然都不说话，我现在宣布判决。”

她清了清嗓子：“戒律判决如下：白桐儿、元安、易芝丘等七人目无法纪，蔑视门规，闯下大祸。但念及初犯，痛除恶贼且处置有章，罚去清扫供奉大殿三个月。其中江鳌痊愈后，自去领罚。”

听到判决，易芝丘难以置信：刚刚说的那样严厉，此时竟然只是罚扫地这么简单？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回头看，其余人也大多是同样反应，怎么会这么判罚？雷声大，雨点小？

张首座的语气猛地沉下来：“管教无方，无情院掌院明韵罚俸六个月，无名院掌院斗封明罚俸两年！给予两人全观通报。”

这次判罚明显重了起来，不过二位掌院都认真点头，看样子都心服口服。

正以为所有人都处理完毕，此次判决就此结束时，张首座尖锐的声音再次传来，这次，她的声音带着十足的怒气，几乎是在痛骂。

她脸颊发红，喊道：“无侠义气！无肝胆勇！无报仇方！半尺观受辱，只能让弟子以身犯险，自己却囿于方寸之地，丝毫不敢有所动作。半尺观掌门、戒律院首座、全观众长老罚俸两年！所有俸禄，俱用作购置丹药灵草，培养后辈上！作为长辈，作为长老我们应该为我们的懦弱而羞愧！七个弟子，没有一个八卦境，却完成了我们不敢做，甚至不敢想的事儿，所有人都应该为此反思！”

她坚毅的眼神扫过每个人，无人敢于她对视，这个女人似乎有种顶天立地的气势，“如有异议，请即刻提出。”

“没有。”

大家声音一致，躬身感谢她上的这一课。

出了戒律院，几个人半晌都没有先开口。

还是九师兄神秘兮兮地招招手，“都跟我来，我有些事要和你们说。”

“什么事儿？”

九师兄眨眨眼，“我去宋国公府里有重大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