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纾自顾自的捂嘴偷笑了一回,再看向周缪音时,她的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于是便不顾独孤彻和夏侯翊正在聊着北边战事的看法,故意打岔道:“大好的春光,我们可不想听你们说这些。”说着便走过去拉起了周缪音,撒娇道,“嫂嫂,今日的白鹤原风光无限好,我们还是自己出去走走吧。”
周缪音愣了愣,很快就明白了夏侯纾是有事找自己,虽笑着应了一声,然后跟她一起往亭子外面走了去。
云溪赶紧跟了上去。
独孤彻起初也觉得奇怪,毕竟他们讨论的是北原战事,而北上御敌的统帅正是夏侯渊,夏侯纾作为夏侯渊的亲生女儿,又曾供职于长青门,怎么可能不关心?但是又看到她与周缪音亲亲热热说着话的样子,突然间就明白了。
事实上,独孤彻也觉得与北原这一战打得十分蹊跷。北原王就算是要试探儿子的能力,也不至于纵容战事持续小半年。南祁已经算得上是地大物博,物产丰饶了,尚且疲于支撑北上赤羽军得军费开支,不善农耕的北原又凭什么能够支撑这么久呢?
夏侯翊作为武将之后,在许多边境冲突上向来是主战的,可是这一次,他却建议双方先休战义和。他之所以作出这样的决定,并不是因为带兵北上的是自己的父亲,他担心继续打下去会让自己的父亲受苦受难,而是出于大局着想。首先,赤羽军北上已经快小半年了,且有死有伤,这场没有休止的站长早已磨平了他们最初那股子战无不胜的信心和锐气,也助长了他们的思乡思亲之情。继续耗下去,只会让赤羽军感到身心疲惫,从而大大降低士气,于战争不利。其次,北原战场也是夏侯氏一族的心结,夏侯渊再怎么沉着理智,顾全大局,也不可能不受长子陨落异国他乡的影响。而他身为一军主帅,一旦在军务和决策上掺杂了个人情绪,很容易影响整个赤羽军的作战方向,甚至影响到战局和结果。
独孤彻很赞同夏侯翊的看法,可问题是现在北原军并没有要撤退或者议和的意愿,反而跟打游击战似的,东一榔头西一棒槌的,常常搞得南祁边境的布防军和北上抗敌的赤羽军防不胜防,或者手足无措。一旦南祁先提出休战或者议和,肯定就会让北原以为南祁是怂了,又或者后方出了大问题。那么在谈判桌上,南祁将会失去很多主动权和利益。
夏侯翊也不是没有想过这其中的利弊,但是从长远来讲,确实还是休战比较稳妥。
两人稍微沉默了一会儿,独孤彻又说:“因为前阵子的案子,我派出去的人顺藤摸瓜找到了一些线索,宫中似乎有西岳的内应,并且这些年一直保持着密切的联络。”
夏侯翊的神色瞬间变得严肃起来,这么大的事,长青门竟然全然不知,甚至连鈡瓒都没有提及过,看来这个西岳内应藏得很深啊。
“此事是长青门的失职,臣一定会禀明恭王,并派人加紧查探,必然会给陛下一个清晰的答复!”夏侯翊说。
“我说这些,也不是在怪你们没有办好差事。”独孤彻摆摆手说,一脸的温和,“我也是前段时间才察觉到。不过眼下确实得要长青门出力。”说着他刻意盯着夏侯翊,继续说,“而且这件事,恐怕得你亲自跑一趟涂川。”
涂川是璞王的封地,夏侯翊年前就奉命去过一次,只可惜因为越国公府满门喊冤入狱,他也在半路被捕,暴露了行踪,这才不得不回京处理家务。此番独孤彻又亲自点名让他去,想来并不是临时起意。想到这里,夏侯翊立马拱手道:“臣一定不辱使命!”
说完之后,夏侯翊忍不住看向了凉亭外,两个年轻娇俏的女子不知道说了什么,笑得比整个白鹤原的风光还灿烂。
夏侯翊转头看向独孤彻,方道,“陛下为何不告诉纾儿,今日的偶遇,其实都是陛下的安排?”
独孤彻笑了笑说:“只要她高兴,是不期而遇,还是刻意安排,又有什么区别呢?”
夏侯翊笑着没说话。
而凉亭外的池沼边,夏侯纾得知周缪音果真怀了身孕后,整个人都雀跃起来,吓跑了旁边正在休息的几只白鹤。
“恭喜你们!”夏侯纾由衷地说,然后又有些担心,便叮嘱道,“我听说怀胎十月极为辛苦,日后嫂嫂可得好生休养,少为其他事情费神。二哥若是有什么做得不好或不足的,你就告诉母亲,让母亲替你撑腰,或者捎信给我,我也站在你这边。”
周缪音羞赧一笑,随后含情脉脉地看向凉亭内,正好与夏侯翊的视线交织在一起。随后她的脸上突然露出一丝怅然来,颇有些失落地说:“看样子,夫君他又有事要忙了。”
夏侯纾本来还想说点什么安慰她,劝她放宽心,可是看着凉亭里的两个男人,她突然无从开口。毕竟,关心北苑战事的不知他们,还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