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屋自重新修葺好之后,又逢候鸟返京。有两只燕子在檐下搭了窝,白日衔草而归,夜间紧紧相依。
今日在檐下做窝,待半年之后又要南迁。
如此看来,倒不如一开始呆在南方,也省得来回折腾得好。
可又有多少人知道,它们的根在北方,心也在北方。
等待的日子越长,便越觉相处的时日太短。
他双手捧起李星仪的脸,仔仔细细地端详着她。
这是一张恬静的脸,有着乌黑的眉,挺翘精致的鼻尖和饱满丰润的唇,还有一双水润的似乎时时刻刻都含愁带忧的眼睛。
“灵鉴,你怎么了?”不知为何,李星仪看着他怔忪失神的脸,心中有些莫名地害怕。
萧瑧低下头,用自己的额头抵住了她的,慢慢闭上了眼睛。
“我没事…”他一开口,嗓子眼儿里像是灌满了沙子,于是偏头清了清嗓子,回过头来朝她笑,“我能有什么事?”
他越是这样,李星仪心底越是不安。
她握了他的手,问:“若是发生了什么事,你一定要同我说。”
萧瑧嗯了一声,又捱上来,将一个个吻轻柔地印在她的面上。
李星仪坐起身,双手抱住他的腰。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今日的他十分奇怪。诚然她对那尊石像上刻的梵文很好奇,但她不敢问,冥冥之中有一个声音告诉她,若是问出口,必然会失去他。
她不愿失去萧瑧。
她抱得越紧,他吻得越重。勃发的情|欲隐在
一个又一个吻之下,却不肯再进一步。
李星仪的长发被揉得凌乱,最后又被他用指尖细细地梳理,用手一圈一圈地替她挽在脑后。
他伸臂托着她的头颅,拥着她入了榻。
“睡吧,我也困了。”他说,“没什么要紧的事,先睡吧。”
李星仪枕在他的臂弯中,看着他黯淡的双眸,心中的焦虑越来越深。
她没有问,想着或许明日他会同自己说。
她将头枕在他的胸膛上,听着那份跃动的心跳,总算感觉踏实了一些,渐渐地便入了梦。
次日。
李星仪睡得不算好。
她醒来时萧瑧还在睡着,这是很难得的情景——他们新婚不过两三日,却不止两三次依偎着彼此入梦。梦醒之时她正能发现自己在他怀中,那只宽大温暖的手从她的后颈到腰肢上的痣,一下一下不厌其烦地捋着。
李星仪也曾笑说,他像是在给自己刮痧。
今日不曾受到这般爱抚,她便想,他真的给自己刮出了急症。
是古往今来难治难愈的不死之症,病名依恋。
李星仪趴在他胸前,用指尖悄悄地描摹着他的面庞。
萧氏有鲜卑血统,即便是男子,生来也是一副白面皮。萧瑧同他父兄一样是高隆准兼薄唇,眼睛却与他们的凤眸不同,他是双眼皮,却有着圆润的眼角,只到眼尾处微微向上挑,所以眼睛看起来像是有些无辜的清澈。
此刻他正闭着眼睛,长而浓密的睫毛微颤,眉心却紧紧
地拧在一起。
李星仪将食指放上去,轻轻地替他顺着眉心。
这个人倨傲而倔强、暴戾又乖张,却多次朝她伸手、不断妥协低头。
这是她的夫婿,是让她除生病之外还能使身躯高热、还能使心跳更为战栗之人。
这是她的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