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氏鲜少听闻有人夸赞她的女儿聪慧,一时间喜上眉梢,便满脸笑意点头答道:“对,悠悠,小女名叫沈问悠。”
沈问悠。
这世上真有如此巧合之事?同样会占卜术,同样名唤沈问悠。
沈问悠想过长音公主听到她的名字大概会吃惊,毕竟也算是旧相识,竟没想到会瞬间红了眼眶,思来想去,她们并未有过多深的交情,前世的沈问悠竟然还有为她红眼的人。
察觉到自己的失态,梁烟连忙说道:“我有位故人,也与令爱同名,只是要年长几岁,此刻有些思念故人了。”
林氏向来是大大咧咧的性子,随即爽朗地说道:“夫人若是喜欢悠悠,此后几日我便让悠悠多去陪陪夫人,我们也是来此礼佛,是要住些时日的。”
梁烟没拒绝,也没应允,随后寒暄了几句,便回屋了。
推开门,房内早有一位青衣男子等待,那男子见到梁烟,面湛笑容,开口唤道:“姑母。”
梁司年来了有一盏茶的时间,来到的时候看见姑母和一名少女不知在交谈些什么,便自觉回屋等候了,姑母来景明寺住了三月有余,他隔三岔五来探望,还没见过谁和姑母走得那么近,于是便开口问道:“姑母方才和谁相谈甚欢?”
梁烟想到刚才的少女,思忖了一番才反问道:“一个略懂占卜术的小姑娘,告诉我最近酉时之后不要出门,司年,你猜那个小姑娘叫什么?”
听到占卜术,梁司年怔了一怔,又听梁烟那般询问,不免觉得好笑:“我与那小姑娘素不相识,怎会知道人家叫什么。”
“沈问悠,她也叫沈问悠,你说巧不巧,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如果不是年龄相貌差距太大,我当真以为那就是问悠了。”说罢,眉眼之间笼上愁色。
听到这个名字,梁司年瞳孔骤然变大,脑海中又浮现出那天沈问悠死在自己怀里的场景,苦涩瞬间涌上心间,哑然道:“是啊,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
“我让你查的事情怎么样了?有何进展?”想起正事,梁烟换了话题。
梁司年从怀中掏出一封满是血渍的信,平放在桌子上,回复好心情道:“昨夜里在城外拦截的信,送信人自尽了,信的内容也被血染上,很难辨清信的内容,字迹倒是仔细辨认过了,并不是三弟的笔迹。”
他口中的三弟,正是当今太子,梁风然。
自一年前起,边关频繁失守,疑是大梁朝中有内鬼,查来查去将近一年时间,所有线索指向了太子梁风然,就算不是梁风然,此事和他也脱不了干系。
天下一分为二,东为大梁,西为明国,大梁国土辽阔,物资充盈,一百多年来,明国一直对大梁虎视眈眈,上一次发生战事已经是十几年前的事,在那之后,双方休战,直到一年前。
一年多前梁风然坐上储君之位,这一年时间不断笼络朝中势力,如今也算是枝叶繁茂,就算铁证如山,太子通敌叛国这种事,也断断不可轻易说出,况且如今都是些捕风捉影的证据。
一时间两人陷入沉寂,半晌梁烟才开口道:“司年,你不怪她吗,这储君之位本该是你的,若非如此,大梁也不会频繁失守边关,变得如此岌岌可危。”
她自然说的是沈问悠。
不怪,自始至终都是不怪的,他知道一向自负的梁风然突然屡立奇功,直到坐上储君之位,都是沈问悠的功劳。他只懊悔没保护好她,沈问悠也只是为了心爱之人甘愿付出,所托非人并不是她的错。当然这些话只是在心里说说,梁司年始终保持沉默。
见他不语,梁烟便不再追问,拿起信件查看一番,着实没有任何有用的信息,便引了一把火,烧了。
她的这个太子侄儿,她从小便不看好,心思阴沉的人是不适合执掌大梁的,如今也是没有看走眼,但是梁烟心里也清楚,这种证据不可能经得起大风浪,留下来也有打草惊蛇的风险,自然不必留。
信纸燃尽,梁司年也离开了景明寺,回府路上,沈问悠的名字一直萦绕心间。
自她死后这三个月以来,许是刻意逃避,沈问悠似乎已经真的在这世上消失了,他甚至准备远走边关,若不是姑母突然远游归来,他此刻已在边关抗敌了。
今日再次听到沈问悠的名字,他才惊觉,内心的痛楚从未减少半分,反而随着时间的推移,痛楚越来越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