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靖点了点头，而后又吩咐道，“壡儿生母病逝的消息1个字都不要透露出去。”

朱载壡的生母，哪怕有着当世最著名的女御医帮着，终究也没有撑过这个夏天。

“明白的，万岁爷，老奴亲自把着关呢。”

黄锦的头自始至终就没抬起过，但是这1刻，他微微抬眼，开口询问道，“万岁爷，您这次叫那6炳来，是要他处理皇贵妃入殡1事吗？”

嘉靖看了眼黄锦，双眼微微眯起，他已经猜到了黄锦想要说什么，其眼中流露出些许不耐烦，“说下去。”

“是，是——”

黄锦后背已经有些许冷汗渗出，但是也不敢有过多举动，只能连连点头，而后恭声开口道，“万岁爷，这…万16炳口风不紧，漏了风声。”

听到这话的嘉靖，脸色猛地沉了下去，“朕这是给他机会。朕就是要看看，他6炳现在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

“万岁爷深谋远虑，老奴实在佩服，佩服啊——”

黄锦在嘉靖说完这话之后，当即1阵恭维的话奉上，但是黄锦心中也知道，万岁爷没有说全原因，这必然不止明面上1个原因。

平衡是当今陛下最擅长的招数，之前的内阁廷推是平衡之术，同样的锦衣卫的权势变动，也是平衡之术。

原因怕是不止这1个，想明白了这点之后，黄锦的心中1个咯噔，这是要进1步削弱6炳的权势啊。

借助这个由头调走了6炳，那么骆椿在锦衣卫发展势力，将会更加4无忌惮。

对于6炳的处理，黄锦知道这必须要谨慎，因为锦衣卫本身就是陛下手中的1把利刃，必须要稳妥地处理好新旧权力的交替。

他知道眼前的陛下，这位大明的至尊可不想自废武功，把锦衣卫搞废了。

片刻沉默之后，嘉靖又突然冒出1句，“壡儿命苦啊。”

黄锦1听这话，顿时心中1紧，这万岁爷这是要闹哪1出啊，他抬眼看了眼嘉靖，见到他的脸上有着些许忧郁。

当即心中1动，黄锦的脸色也是瞬间黯淡下去，1双老眼蒙上了1层雾气，声音都有些沙哑，“是啊，太子爷…太子爷…”

“壡儿母亲的事，让朕又回想起了当年那帮子贱婢谋害朕的事。”

嘉靖的目光从香炉移开，放在了黄锦身上，“现如今，壡儿南下了，这宫中没有1个人能值得朕信任，包括…你。”

黄锦瞬间傻眼，脸色也在顷刻间1白，心中瞬间警铃大作，这是什么意思，陛下这是在敲打，敲打什么？跟太子爷走得太近了吗？

可是之前就知道呀，1时之间，黄锦的心头变成1团乱麻，根本捋不清思绪。

他所能做的，就是第1时间，只能双膝猛地下跪，而后拿头1直猛磕地面。

额头与地上的地毯相碰，发出沉闷的重音，1下，接着1下，直至嘉靖的声音再次传来。

“行了，别磕了…”

嘉靖看到了黄锦错愕的表情，嘴唇1抿，视线从黄锦的脸上挪开，“侍奉壡儿生母的那些个都人，内宦都已经被高忠处理掉了，但是朕还是不解气，本想着让高忠1并处理的，但是南下之后，这份差事只能交给你了。”

“万岁爷，您尽管吩咐。”

黄锦的声音还是有些颤抖的，他抬起头，刚刚连续地磕头，让他的脑袋都是晕的，但是他还是很快地回应了嘉靖的话。

“派人将那些个都人，内宦的家人，全部处死，还有往宫内运玉泉山的内宦也1并全部处理了，重招1批。”

黄锦的脸上挂着挥之不去的忧郁，他手中也有着内操军的兵权，分走了部分御马监的兵权，掌着为数不少的技勇太监，自然是有能力处理此事的。

只是…运水的内宦，少说也在数百人，之前只是将其中1部分涉事的内宦处理了，本以为过去了，没想到当今陛下还会再次重提。

“诺——”

黄锦恭敬地应了1声，而后抬眼看了嘉靖1眼，轻擦了下额间的细汗，心中思绪翻动。

唉，万岁爷喜怒无常，真是越来越难伺候了。

嘉靖自然不知道黄锦内心的小心思，他吩咐完这件事之后，便起身离开宝座，缓步走到窗前，黄锦亦步亦趋，紧跟在嘉靖身后。

嘉靖俯视着池水，此刻，远处池中荷莲争妍，阵阵荷香扑鼻而来，近处波光潋滟，好1幅美景，但是这1切都不如水面之景震撼。

立在池中心的太湖石中有1天然形成下玄月的穴洞，阳光照射之下，光线投射于水面，可见1弯新月随波晃动。

与此同时，天上盛夏骄阳高高挂起，也投射在水面之上，1时之间，好似昼月同辉。

嘉靖的视线就放在这奇异景象当中，过了良久，他双手负背，也不转身，便直接开口道，“知道朕为什么用着你吗…你是朕的手。”

“知道朕为什么留着麦福吗，他是朕的鞭子，用来震慑群臣的。”

“但是…”

嘉靖转过身看向了黄锦，“朕对于他更不放心，鞭子终究要握在手中才行啊。你…能明白朕的心意吗？”

黄锦背后的冷汗再次渗出，他双膝再次跪下，对着眼前的嘉靖又是1个磕头，“老奴明白，老奴必当铭记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