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不敢威胁陛下!”
历史已经无数次用血淋淋的事实告诉他,素来只要是官僚集团做事,那这些事就不可能不会发生。
“所以陛下能不冤吗?”
朱翊钧问道。
“我们要见陛下!”
申用懋一脸冷峻,只把宁成安搠了一刀又一刀。
说着,李汝华就道:“臣也没有栽赃,亦皆有实证在!”
“陛下!”
与此同时。
宁成安喊了一声,然后从一干名流显宦中站了出来。
不多时,张敬修走了进来说:“启奏陛下,是一群士子,不下两千余人,抬着一些自缢的官僚儒士喊冤,说是要控告王阁老与李风宪。”
不待宁成安回应朱翊钧的话,曾做过隆庆朝光禄寺卿的老乡宦东道诚,在朱翊钧这么说后,也站出来附和起来。
“陛下,臣亦附议,王阁老和李风宪这是故意栽赃我陕西乡民,乃至杀良冒功,陛下若信这两奸臣恐引起民变!”
……
宁成安只如此奏道。
这时,东道诚也拿出一份诉状跪在地上对朱翊钧说了起来。
宁成安呵呵冷笑:“谁不怕死?越是这种盛世天子,越是怕死!本来,他只要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一个千古一帝的名号是跑不了的,所以也没必要把命也不要地去为那些愚民争利,更没必要,拼死保护那些愿意为愚民争利的愚忠之臣!”
宁成安这时脸不红心不跳地说了起来。
“我们要见陛下!”
“臣只是一片赤胆忠心,为陛下考虑,为大明考虑!”
朱翊钧听后笑了起来:“这是第二次有人拿会影响朕的帝祚的理由来威胁朕了。”
东守越继续笑着说道。
“所以还是岳翁高明,知道他天子明面上是妥协,其实早就让王锡爵、李汝华这些大臣替他去察访,所以早就准备好联络本乡贤达与他对抗,还劝侯公等以自杀的方式激起士子等的俸禄,现在我们这位陛下这下子应该是要真的妥协,不得不收手了。”
“臣认为,王阁老和李风宪所奏,皆是栽赃,所谓罪证皆是伪造,皆是在构陷地方官民!”
一时,好些个名流显宦也都拿出了诉状,跟早已准备似的。
宁成安等不由得停住了脚。
“陛下,王锡爵、李汝华皆小人也,小人之言岂可信,小人所举之证岂能不是伪证?”
“亏陛下励精图治这么多年,但他们一直在打着陛下的名义欺民虐民,让陛下被百姓误会成昏君暴君!”
“是啊,陛下,王锡爵表里不一、结党营私、沽名卖直,早已是天下皆知,更是贪污成性,以至于他王家靠贪赃而大富!”
朱翊钧则在这时却转过身来。
“陛下,民情难违,请杀王、李二人以谢天下!”
尤以王锡爵查获的最多。
突然。
“把实证拿来,朕亲自看看。”
“臣等亦然,请陛下诛奸臣贪官王锡爵、李汝华!而保陛下自己之安危!”
“抓的人在哪儿,杀的人在哪儿,自杀的在哪儿?”
“请陛下明鉴!”
王锡爵回道:“抓了一些,也杀了一些,还有自杀的。”
有士大夫党崇元就开始目光冷冽地瞅了朱翊钧的背影一眼。
东道诚也跟着说了起来。
王锡爵拱手言道:“臣岂敢栽赃他们,臣皆有查得的实证在!”
……
“臣附议,这王阁老和李风宪分明是沽名钓誉,刻意污蔑本乡父母贤达,也在刻意否定您,明明天下已因您圣心独运,早已天下大治,怎么会还有那么多虐民欺民的,可见他们明显是在欺君!”
朱翊钧听后立即走了出来,然后就看见外面的雪地上跪了大量士子,皆举着血书或者被状纸,在冷冽的寒风里跪着。
随即,越来越多的名流显宦都瞅了过来,越过持有火铳与巨盾的天子亲军卫,直勾勾地盯着朱翊钧。
朱翊钧这时只对戚继光吩咐说:“让他们都退下去,在殿外外等候旨意。”
“请陛下诛杀他们!”
宁成安说着就看向了前方渐渐飘落的雪花说:“陛下可以因为任何人任何私利杀官杀士绅,但就是不能为白身而杀官杀士绅!”
“陛下,臣也有!”
他无话可说。
朱翊钧当场停住脚,回头一看,问道:“宁卿有何要奏?”
也有当场呕吐的。
朱翊钧这时只问道。
这个浓眉大眼胡子很长脸也容长的老头,几天前还在纳妾,躲在房间里与小妾探讨人生哲学,怎么转眼间就查出来这么多。
“放肆!”
戚继光拱手称是。
但朱翊钧也没有即刻就爆发出愤怒之态,而压着心头火问:“你说是伪造,那卿倒是说说,是怎么伪造的。”
因为这都是情理之中的。
然后。
朱翊钧故作大怒:“大胆,你们是要造反吗?!岂能不奉旨杀乡宦!”
“不准走!”
……
不少人当场惊骇地双脚一软,瘫倒在地上。
而他也就没必要训斥谁,责问谁,也就是说,连愤怒都没用。
一时许多陕西地方的名流显宦皆纷纷强烈反驳起来,甚至直接开始诋毁王锡爵和李汝华。
“所以,他们的话如何信得?”
“要天子真的杀了王锡爵和李汝华才算是服软妥协,而保证不再乱贵贱尊卑秩序。”
而宁成安在退下去时,东守越则趁着大家都议论纷纷时,而对宁成安低声笑说道:“陛下还是怕自己有什么不测的。”
李汝华这时也跟着回道:“臣也一样。”
这话是朱翊钧在喊,但没有人听。
把离宁成安比较远的其他名流显宦看得很是惊诧:“这是在造反吗,天子亲军卫不听陛下的了,听王锡爵的了?!”
其中,东守越也迷茫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