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兮语仓皇逃窜逃到楼下,像个没头苍蝇似得没了方向,左顾右盼间见一抹熟悉的身影在对面街上人群中匆匆行过。
迟兮语不禁呆住,那身形容貌她太过熟悉,正是曾与她一同逃过难的迟念遥。
眨眼功夫,那人行远,顾不得许多,迟兮语提裙追过去,街上吵嚷,迟兮语唤着念遥的名字,却无人回应。
眼见着那人转弯消失,迟兮语忙奔着那个方向跑去。
才跑出没多远,身后便有一辆马车飞速驶来,回头的功夫马蹄已经近在眼前,迟兮语觉着腰身被一条手臂环过,轻轻往后一带,双脚几乎离地,随之后背紧紧贴在了一个人的怀中,虽未回头,可熟悉的气息自身后传来,淡淡的茉莉香,是拜程修书房中的几盆茉莉花所赐。
“哪来的野丫头,找死啊!”车夫将马勒住,高声喝嚷,随之一鞭子朝迟兮语挥过来。
程修脚步一转,将迟兮语挡在身后,一只手接住马夫挥下来的鞭子,紧紧攥在手里,额头青筋暴起,手上用力一带,马夫被扯下来的同时胸口挨了程修一记窝心脚。
车夫顿时瘫倒在地表情因痛苦而扭曲,鞭子早就抽离,被程修握在手里,冷着脸将鞭子抬手丢到车夫头上。
马车两侧几个护卫冲过来便要对程修拔刀相向时此时被马车里的人唤住。
“休得无礼!”
此言一出,护卫们不敢再轻举妄动,皆将刀剑收回鞘内,静立两侧。
程修抬眼看向马车,果然见陈和谦从马车上下来。
迟兮语并不认得这个人,眼下她手还握在程修胳膊上,侧头看程修神色,平静冷漠。
“你们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和程公子动刀动枪,不要命了!”
陈和谦斜着眼怒骂方才那几个护卫,护卫们会意,忙齐齐跪下。
而后陈和谦又上前一步,朝程修微微颔首,“今日我乘车上街,不成想这些奴才蠢笨,惊了程公子了。”
话音未落,目光淡淡从迟兮语面上扫过,唇角微微勾起,“这位便是表姑娘吧,之前在书院有缘得见,只是没机会说上两句话,今日却在这种情况下碰面,让表姑娘受惊了。”
迟兮语眨巴了两下眼睛,看这陈和谦表面谦逊有礼,可是两眼深深望不到底,连说话的语气也让人觉着不舒服,再加上程修看他的眼神也并不友善,想来此人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迟兮语不卑不亢微微颔首,闭口不言。
“无妨,都是小事,”程修目光扫向瘫在地上的车夫,似是意有所指,“只是他嘴里不干不净,我听了十分恼火。”
“今日是这奴才不长眼,冒犯到程公子头上,我一定好好管教,”陈和谦面不改色,侧头冲护卫,“将这个狗仗人势的东西拖回府杖责五十。”
迟兮语在程修身后猛提了一口凉气,杖责五十,不死恐怕也要半残,这陈和谦面上波澜不惊,笑意盈盈,做起事来还真是狠辣。
抽的这口凉气被程修听的一清二楚,程修下意识反手捏住她的手腕以做安抚,将她稍稍往自己身上带了带。
这些看在陈和谦眼中便是这二人亲昵无间,不禁在心头冷笑一声,想起之前父亲说的那句话,“英雄难过美人关”。
“陈公子说的不错,狗仗人势惯了,总有伤人的一天,”程修轻笑一声,“今日没伤人还好,若是伤了人,我定不会善罢甘休,不过也需得当街给这奴才些教训,陈公子只管打,我亲自替你数着。”
陈和谦面上不悦稍纵即逝,只有那么一瞬的不自然,随后又重新堆起笑脸,“你们没听见程公子的吩咐吗?”
护卫纷纷抬起头,对视一眼后,向两侧商铺借了门上的木闩,拖起马夫就地起刑。
这会儿两侧围了许多看热闹的百姓,对此议论纷纷。
大家将这些都看在眼里,在程府面前,陈府稍有差池也不能全身而退。
面上罚的是陈府的家奴,实则打的是陈府的脸。
木闩打在马夫身上,发出阵阵闷响,马夫嚎的凄惨,方才那记窝心脚的痛楚还未缓过来,眼下屁股又要开花,可谓腹背受罪,没多会儿便血肉模糊。
迟兮语微微侧身,不敢再看。
“怕了?”程修回头低声问道。
迟兮语用力点点头,随之听见程修一声轻笑响在耳畔,“你也知道怕,真是难得!”
迟兮语尚未来得及反驳,便听程修高声言,“想来陈公子不会徇私,我还有事,先行告辞了。”
陈和谦未答,马夫疼的几乎昏死过去。
程修朝迟兮语这面转身,顺势捏着她的腕子离开。
陈和谦冷眼看着程修,眸子里闪过一丝刀寒。
回到白云楼楼下,程修才将迟兮语放开,刚要开口数落一番便听着身后崔祖元的声音远远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