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将军便会笑了,勾住薛丞相肩膀跟他低声说些朕听不清的悄悄话。
这对朕来说,又是自觉多余的一天。
(4)
薛丞相跟祝将军脾气都是比较温和的,只是有时朕也搞不清楚他二人为何会吵架。
这种时候朕是决计不得安生的,大清早被薛丞相拉着读先辈的策论,祝将军便会通传了找过来。
这时祝将军要开口说话,薛丞相定然会说:“闭嘴,我先教完陛下这篇策论。”
祝将军真就闭嘴了,在旁边乖乖站着等。薛丞相不紧不慢地教朕每句话的意思,他便会欲言又止。
“听懂了吗。”薛丞相最后一定会故意忽略祝将军,淡淡问朕。
朕被旁边的祝将军盯得紧张,自然是听不懂的,薛丞相便会点头,要给朕再讲一遍。
祝将军就会急:“这都不懂,‘古之人,有高世之才,必有遗俗之累’,不就是说其人有才而不合时宜吗……”
“你倒是知道了,你真能耐。”薛丞相冷笑着打断他。
祝将军闭嘴了,片刻后又叹气:“阿斐,我错了,我真错了。”
薛丞相抬眼睨他。
祝将军忙靠上来:“阿斐,那姑娘跟我没关系,是宋大人送来府里,那些不长眼的下人不知因果便让他进了府,我该跟他们叮嘱一声的,只是此前没有过这等事,我也就没留心。保证没下次。”祝将军每次解释的原因大不相同,有时是祝老夫人给他寻了门亲事,有时是外人塞了个姑娘,有时又是在街上帮哪位人家的小姐解了围诸如此类。
祝将军生薛大人的气倒是少,兴许是祝将军心大,又或是与祝将军桃花纷至不同,薛丞相早把身边这些繁杂之事处理干净,没让它们有散播的机会,只是朕怎么看都觉得,薛丞相可真是个醋坛子。
(5)
除了那些整日看着头疼繁琐的政事,众人触之皆恐的皇帝生活之事他们也教了朕不少。那些只有大人才烦恼的事也从不避讳,认为让我早些学会处理对以后总会有意想不到的好处,也不会像没见过世面那般碰到一件棘手的事就吓得直接不管或者丢掉。
甚至他们一开始就不刻意瞒着朕他二人的关系,虽说也从未跟朝中其他大人们承认。
年纪小的时候不懂这些,大了以后实在奇怪,朕也不怕他们二人生气,便直接问:“薛相,你跟祝将军二人关系要好得叫朕看着奇怪是为何?”
坐在旁边的祝将军挑眉看了朕一眼,忽然就笑了。薛丞相瞧着祝将军,不经意间嘴角有了轻微的一抹弧度,反问朕:“哪里奇怪?”
“不像是朋友,兄弟,同僚,倒像是……”朕想了半天才找到合适的词,却有些不好开口,毕竟他们是两个男子,“倒像是寻常……夫、夫妻。”
薛丞相一怔,旋即朕便听祝将军在旁边笑倒了。
然后朕听到薛丞相说:“多谢陛下夸赞,臣倒也希望是寻常夫妻。”
“两个男子也可以成婚吗?”朕依旧费解。
“为何不能,成婚不就该是两情相悦?”祝将军破天荒地认真起来。
那时朕还不知道三哥哥也是断袖这件事,也还不知道断袖究竟意味着什么,只是觉得新奇。
朕思索许久,才皱起眉:“那朕也可以跟男子成婚?”
薛丞相难得的沉默了,彼时朕不知道他为何停顿,后来朕才明白个中深意。他当时一定想了许多,想到皇室血脉的延续,想到朝中局势,想到朕身上的江山。
但最后,他只是笑笑,同朕道:“只要陛下喜欢,娶女子,娶男子,嫁男子,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