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分惯了的祝臤头回亲眼见着自己这个哥哥□□,还有些发愣:“长兄,我们……不走门吗?”
“不必,他家的下人当是都睡了,但他必然还没睡,”祝临微微皱了下眉,催道,“你动作快些,我也不能保证这边儿全然没有人来。”
祝臤语塞了片刻,但还是小心翼翼地在祝临的指导之下爬上了墙头,又跟着他小心翼翼下了地,一时觉得自己这些年的“之乎者也”都学到了狗肚子里。
两人就这样默默摸到了薛斐的院子里,果不其然薛斐还没睡,甚至穿得整整齐齐,在手边放了两杯茶,悠闲看着书。
祝临来时,薛斐微微抬了下眼,见到祝臤显然有些意外,淡声道:“我倒是失算了,未曾想你这次还带兄弟来。”
祝临微微挑了下眉,丝毫没有与他客气地坐到他身侧,便十分自然地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神色却是有些掩不住的伤感:“他有事同你说,我只是来看看你罢了。”
薛斐十分客气地给祝臤也倒了杯茶递过去,客套着让祝臤坐了,才叹道:“赵明乾那边动作太快,我……我也未曾想过会如此,抱歉……”
祝臤还没开口,祝临便按着自己的眉头道:“有什么好抱歉的,又不是你的错,皇帝就没想过给父亲活路,如今还能给祝家一条活路,已经算是很好的局面了。”
薛斐沉默着看他片刻,微微抬手按住他肩膀,轻拍了下:“什么‘节哀’,我说来倒显得太生分,你若实在难过,在我这也不必撑着……”
祝临抬眼望了眼祝臤,轻轻笑了声,笑声里却并无多少愉悦:“这样的话,你等两个人的时候同我说也不迟。当着弟弟的面说,不是给我画饼吗?”
祝臤听着他二人交谈,始终低着头,自觉与他二人插话实在不合适。
“祝二公子,”薛斐抬眼望向祝臤,“你今日来,有什么事要同我说?”
祝臤于是抬眼,缓声道:“也没什么,只是想当面谢谢薛大人的提点之恩。如今,祝府的境遇着实尴尬,但好歹是听了薛大人劝告,才未曾自乱阵脚。”
薛斐面色未变:“没什么,举手之劳罢了。”
祝臤抬眼望了下祝临,似乎欲言又止,祝临见状,心知他是有什么话不方便叫自己听了,便自觉起身,同薛斐道:“我出去转转。”
薛斐点了头,祝临便出了屋子,祝臤这才收回目光,皱眉道:“薛大人,长兄他……”
薛斐安静听他下文,祝臤却斟酌了许久,才叹:“我到底是没将事情处理好,长兄不说,可我看得出来,他心里极是不痛快。”
闻言,薛斐并不意外地点了个头,轻笑道:“祝丞相的事你又没有错,自责个什么劲。”
祝臤却是摇头,皱着眉:“我……我还是没将事情处理好。长兄跟母亲向来不亲,如今父亲也没了,我……我总觉得长兄……”
薛斐微微叹了口气,只道:“你何必想得那么多,他是你兄长,却好似你才是兄长一般。其实他没你想得那么脆弱,伤心难免,但……”“我会陪着他”这话在他嘴边打了个转,到底是没出口。
“陛下架空了长兄的权利,将他扣在京城,如今父亲也走了,我们祝家怕是……”祝臤却只是皱着眉摇了摇头,“我自然不是担心长兄出点什么事,只是……祝家的担子终归是要压到他身上了,想对付我们家的人也不在少数。不知薛大人,怎么想的?”
薛斐终于明白过来,心下有些好笑,但念着他这么为祝临着想,又难免软了些语气:“你担心我明哲保身,落井下石?”
“倒也不是……”祝臤闻言敛眸,叹道,“我知道薛大人不会是那种落井下石的小人,只是……明哲保身,却是谁都免不得的。我只是希望,薛大人若真要疏远长兄,万不要做得太绝,长兄少有交心好友。”
薛斐到底是忍不住叹了声:“你倒是有趣,失了父亲,最先想着的却不是为他哭丧。”
祝臤低下头,微微闭了闭眼,却叹:“伤心一阵子也就够了,总归要多考虑些还活着的人。父亲没了,已成事实,那我更便该多为长兄和母亲考虑才是。”
薛斐轻轻“嗯”了声,只道:“我不会疏远阿临的,皇帝也不会让你们祝家倒,你且放心便是。如今柳家不争气,若是钟家一家独大了,对他更没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