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哦,小人没看见罢了。”
“塔墩,你莫非惺惺作态,欲收买我等以为士兵?”
“各位不说这个了,赶紧找个背风处过夜吧,北地天寒地冻,夜晚尤其厉害。别冻死了,家里的父母兄妹儿女等着你们南归咧!”
“塔墩王子,留步,罪人有求于你,”柳无害大声说,“前头侧面还有百来个兄弟陷在泥泞里,方才还叫唤,现在听不见了,敢情都快死了!”
塔墩回头看那里,听了听说:“豪吞人耳朵也灵,分明得很。”
“王子,主将抛弃了我等,算作远征的损耗,可俺不能抛下受难的弟兄,不然就与主将一样天谴地责,不得好死!”
“好,我带着手下去去就来!”
但其余豪吞人全部反对:“王子,好事做过就继续行路吧,哪能没完没了!”
“这是敌人,交与天地消灭多好,何苦反倒救回来杀我豪吞族!”
“王子莫非还要留吃食和衣裳与这些不得好死的贼兵?!”
“豪吞亲人,各位叔伯兄弟,这些兄弟是自己人,远不是敌人。为何?只因我等也是大龙朝的兵,正在为国家镇守北边,防止宿敌阿尔金人越过防线,杀向京城。”
尽管其他豪吞人愤然不同意,并责怪但塔墩是不肖子,差大王不止十万里,说到激动时,有人奔马过来,要用手中的丧旗击打塔墩。
塔墩如有神佑似的,难怪背后来的袭击者都能看见,轻松躲过。他随时移动,还是坚持原来的说法:受难的官军是自己人,远非敌人。
申肖惊喜发现塔墩劝说同族人之际,仿佛给笼罩在一股特殊的金色亮光中,刀枪不如似的,言语不侵似的,极其自信,极其像成年人。
“到底是木肌理之子豪吞王世子,”申肖深深感染了,给少年塔墩的言行,给天地投射在他身上的异光,“兴许,危难的豪吞人得以阻遏伏军进击,正是此少年的一人之计一人之功!”
豪吞人还在埋怨塔墩,说不管怎么说,即便敌人不是敌人,是自己人,起码带着的食物极为有限,不能给了所谓的“自己人”,连自己也成不了人,在大山里因为寒冷而加速饿死了。
“无妨,我的黑云也是能吃的。”
言毕,抽刀要捅坐骑。
黑云骤然嘶鸣,却没有躲避,情愿死在主人刀下,只要主人愿意。
众人惊呆了,不论豪吞人还是掉队的官军。
“王子不可如此,要杀马吃肉,俺带着两匹快马,情愿用其中之一代下王子的黑云!”申肖从灌木丛闪现到众人跟前。
塔墩的刀子在距黑云咽喉一拳的地方停下,回头看从未见过的申肖,微笑:“太好了,将军终于赶到了……”
柳无害大哭又大笑:“好了好了,大哥终于折回来救我等了!”
“好了好了,申将军来归拢掉队的我等了。”有人这么说。
这个欢呼声给其他声音重复了一遍又一遍,一直延续到听不清楚的远方。
塔墩很高兴抓住结交申肖的良机,补充了一句:“离开九原,肖将军叫俺沿途留意一下掉队的弟兄们,若遇见了,留口吃食给件衣裳,以待他老人家亲自赶来一一归置。”
这下豪吞人将信将疑,掉队者全然相信。
申肖按照豪吞人的习俗,与塔墩碰了碰胳膊,去柳无害那里抓住他双手:“兄弟吃苦了,大哥来晚了。”
“来了就好了,小弟高兴。”
申肖点点头,将他扶上两匹战马中的一匹,随后举刀砍杀另一匹:“弟兄们好好吃肉,大帅令申肖对大伙道一声:对不住,来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