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主任发了话,记者也只能悻悻而去。刚刚开始了十分钟,也叫“有段时间”?你们这些学者们找托辞都这么随意,让我们这些无冕之王情何以堪?
“安主任,实在是不好意思。”等其他人都撤了,江奕才说出自己的真实用意。
“不用不用,我知道你肯定是发现了什么。现在没人了,可以说了吧。”
“刚刚我在门外听到几句,因为前几天我堂兄还顺便说起过,这次可能没那么乐观,他们内部都说是‘三月虚火’,即使是短线炒股,也要注意快进快出,要不然就砸在手里了。”江奕的记忆里不存在这次“反转”,刚刚他听安主任提起的一些措施更是力度不够。
真要有力度,也需要最高机关党报发声,才算是真的大利好,否则只是短期反弹,不能成为反转的依据。
“证券监管部门的负责人都出面了,力度应该还是不小的。不过我对这块也不太了解,大家应该不会作为投资依据吧?”与江正民相比,安主任算是半个圈外人了,所以听到证券业内人士这么明确的反向意见,他也有些心虚了。
“我估计电视观众可分不清金融学教授还要区分证券和货币银行的。而且就算是只有1%的人相信了,乘以投资者的庞大技术,也是一个不小的群众。”
安主任确实有些后悔了。他能够想得到自己的意见被播出后的待遇:说对了对自己会有一些声誉的提高,可是有限;一旦说错了,即使不是万劫不复,也是受伤惨重。
毕竟,自己可是顶着“著名财经类院校财金系主任”的高亮名头呢。
九十年代是教授和学者们最受到公众信任的时候,与后世被人嘲笑、失去公信力的“公知”“砖家”完全不同。专家们自然也是爱惜自己的羽毛。
可是二三十年后,能够被江奕记住的却只有社科院提出的“赌场论”和申城一位提出“股市千点论”的专家没有翻车。因为他们从来不会给出精确的投资建议。
更重要的是:他们都是看空股市。在一个不完备的资本市场,担心的事情总是会发生。
“你堂兄有没有说他们的判断依据?”
“他们好像是说这次的政策力度不够,一无新资金进场,二没有更高层面的意见,三没有其他部门的配合。最后就是在媒体方面,好像层级也不够。”江奕试着讲出了九十年代几次牛市的依据,就看安主任会不会上心了。
刚刚记者拿的话筒、摄像机的logo都表明了:他们不是来自“央字号”最权威的两个媒体,那就基本确认了。
安主任听到了江奕给出这么明确的判断标准,倒是觉得耳目一新,不知不觉地就沉浸其中:“没有新资金是可以确定的,银行贷款利息这么高,银根也从去年6月份就开始紧缩;媒体层面也能理解,更高层面和其他部门配合嘛···”
“我也不是很清楚。更高层面会不会是因为去年的银根紧缩来自国事院,证券监管部门一家想反转就很难了?其他部门,会不会是跟钱有关的?”
“有道理,如果国事院的政策是紧缩,下属部门要想逆势而为确实很难;管钱的部门也就是财政部门和央行吧,无非是印花税和降息、印钞放水之类的。”安主任像是自言自语地说出了这些,可是他刚刚想到这里,却惊出了一身冷汗。
对呀,高层没有出台支持政策,财政部门捂紧了钱袋子,央行又是执行收缩银根的措施。这时候怎么可能让投资者放心?
他再次拿出了证券监管部门的四条措施,仔细看了一遍:55亿新股上半年不上市,当年不征收股票转让所得税,公股、个人股年内不并轨,上市公司不得乱配股。
此刻,刚刚他还在看好的几大新政,放在在整体经济、金融形势面前以后,忽然就在天平面前变得失衡。
“三月虚火。”他终于明白了,激动地一拳砸在了办公桌上:“有道理!”
可是,再看看自己的学生,自己却有些不好意思:“江奕,谢谢你的提醒啊。”
“我也只是道听途说,安主任才是专家。”江奕说这话的时候,态度很是端正,肯定不是虚与委蛇。
三月虚火的事情,江奕原本不记得。他只知道这一年又一次著名的“救市行动”,那一次是有“央字号媒体”、多个部门联合行动,而且明确引导资金入世。
三管齐下,才引起了“八月狂潮”。三月虚火,正好可以提醒江正民规避损失,等待时机逢低布局。
此时,安主任心已乱,简单地交代了江奕、胖老师几句话,就要草草地结束见面。
“安主任,如果黄校长是要谈一谈剪彩仪式,能不能推几天?何董事还在香江呢。”这么好的机会,江奕可不会简简单单地做个二传手。
“嗯,我看看校长的日程安排再去约时间吧。不过要是两天后的话,我可是要出差了。”安主任看着江奕无害的脸庞,越看越觉得可爱,不管江奕提出什么条件他都会同意。
只是苦了庞老师。头顶没有了安主任,一切的直接责任承担方就下方给了她。
她心里再次哀叹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