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值当,不妥当。
但是,知而不报,若是事发,更是难逃其咎。
柳四爷说话很有几分威信,素来传闻东海商会与宗门界有些关系,他们对柳四爷的话是有了七分相信,三分举棋不定。
事实上当二人这么想的时候,便掉入了柳四爷的陷阱中。
两人对此的反应各不相同。通过他们的反应,四爷认定西厂是可以拉拢的对象。
于是过一段时间后,他又去见黄崇,告诉他,听宗门界的传言说,最近在北海郡,苦舟县,苦舟海湖,似乎有一件天大事情要发生,那是一个巨大的商机,尝试着向他抛出合作的意愿……
“放肆!尔等!尔等满口谎言,贼胆包天!更岂敢在我宗內大谈此等丑事!郭风南,柳老狗,还有姓李的!郭风南,谁给你们的胆子,敢拿着我宗的名头,玩先斩后奏?”
“如此明显地祸水东引,让我们骑虎难下!把算盘打到我撼兰坞的头上!你一个小小的东海商会,你可知!我宗弹指便可让你们灰飞烟灭!你们如何来得这包天厚胆!”
座上,撼兰坞众修士面色皆怒。
方才越听越不对劲,强压着怒火憋到现在的云长老,跳将起来,指着郭风南的鼻子痛骂不已,狠狠地将手中的酒杯砸到地上化为齑粉。
宗主大人也彻底冷了脸,“郭风南,尔等岂敢!”
那柳四爷,可是在向两个特务明着说——有一座宗门,和郡主之死有关!但你们,敢动它吗?
你们可以选择与它作对,也可以选择与它结交……
是啊,宇文希希和郭风南有一腿,他们的私生女又是撼兰坞弟子,确实是与撼兰坞有关呐!
这是赤裸裸的泼脏水,是拿他们撼兰坞做了无法抽身事外的挡箭牌!
他东海商会怎敢用撼兰坞做饵,去钓那夜幕笼罩下穷凶极恶的虎豹豺狼!
“郭风南,你东海商会以我宗名头压那两名酷吏,不管能否拉拢西厂,你就不怕自己迎来灭顶之灾吗!”
“若那二人将消息上奏,如果朝廷调查宗门界,查出我撼兰坞,不也一定能查出白羊,查出你!”
石蒙长老动了真火,怒斥郭风南等人行事完全不考虑后果,实在太过冲动鲁莽!
而郭风南面对所有人的怒火,竟仍泰然自若地喝了口酒,悠悠开口,“他们也是人们,他们不敢和宗门作对。”
“况且柳爷是许给黄崇好处的。至于高长思,随时可以想办法杀掉。姓黄的说不定现在正迫不及待想与我们合作呢。”
“无胆之徒,何为商贾?”
方才一直无言的杨叔极,听见老爷说出这句话后,平静的脸上也是有些动容。这话中气势,多少年前,他曾熟悉。
“放你娘的狗屁!”石蒙长老怒喝,一双虎目似要将郭风南生吞。
这声音极大,似乎要将屋顶掀翻。
完全被眼前情况搞傻了的白复昼竟双腿一软,不知怎的跪了下去。满面通红,委屈地似要流出眼泪。
明明刚才还聊得好好的……
“孩子,不关你事,先退下吧,有需要再叫你。”
座上几位中,做事最为特立独行的云长老,开口尽量柔声地安慰了两句。
白复昼赶忙颤颤巍巍地站起,踉踉跄跄地跑了出去。
发生了什么?难道让撼兰坞与西厂接触,有什么问题吗?
柳四爷的做法虽然有些阴险,但却是深入西厂的好手段。撼兰坞修士的反应,激烈地有些过分。
他不知道,长老们发怒,固然气在东海商会先斩后奏,不将他一流宗门的地位放在眼里,贼胆包天,行事鲁莽。
但他们更气郭风南的无耻,敢把自己,甚至是白羊,郭府全都牵扯进去。
毕竟和宇文希希上床的,正是你郭大人啊!
说句难听的——早知如此,当初便不该收了那个可怜命苦的女娃子!
郭风南竟用自己的把柄,反过来捏撼兰坞的软肋。
几只蚂蚱绑上一条船,真是你吗的无可奈何!去你吗的无耻之徒!
厅内,外使大长老郑东起身对宗主行了一个大礼,郑重请道,
“请宗主大人立派二位‘孤鸿’同门——周轩,南归二位师弟前往北海,刺杀黄高二吏!”
可是……
倘若木已成舟,又该当如何?
此时,郭风南和杨叔极恰到好处地同时起身,对众人深深鞠了一躬,没有抬起头,直起腰。
只传来郭风南淡淡的声音,“对不住了,摊开来讲,只有合作双方互持把柄,才是最稳定的合作方式啊。”
许久,沉默。但郭风南还弯着老腰鞠着躬,似乎丝毫不觉得累。
终于,蓝青宗主幽幽一叹,“大浒以商者为最贱,何其善哉!”
听闻此言,众修皆冷静了一些,开始理性地看待眼前的问题。
继而他们不约而同地发现:柳四爷已经将宗门界可能有与郡主之死有关的消息传入两个特务机关内部,如果真的想查,厂寺谍网遍布天下,修道者则是人烟稀少。
况且各宗各门之间恩怨情仇绵绵无期,若是真的发展到那一步,撼兰坞才叫真的危险。
朝廷对宗门界的进犯,更会对已经衰微的武道造成不小的影响。
既然事已至此,最好的解决方法就是顺水推舟。去结识黄崇拉拢西厂,必须尽快做掉那个高长思,以免此人真顺着柳四的消息顺藤摸瓜。
蛟鳞的事务也有机会蹭,撼兰坞也能明哲保身。
虽然如此做的话,撼兰坞也算是有了能够被人扼住咽喉的把柄。
不过……在当年收下郭白羊这个舅舅不疼姥姥不爱的苦命女娃做宗內弟子的时候,郭风南与北海郡主的事情,不一直就是潜在的隐患吗?
只不过这一次,这件绝不可外传的事情,隐隐有些浮出水面之势。
但是修道之人多少都有气节,郭风南以及东海商会之无赖。
他们贼胆包天,甚至敢牵着撼兰坞的鼻子走。这些做派着实令众多修士怒火中烧,极为厌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