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墨眼尾一缩，一股泪意莫名涌了上来，他阖眸逼退这难为情的感触，再睁眼时，门外已经没有人了。

他的瞳眸骤然扩大，不顾三七二十一地追了出去。

金轩不知他去做什么，倒也没拦。只听门外一阵刺耳的急刹车声。

他忽然毫无征兆地捂紧了胸口，里面那有力搏动着的器官在一个刹那里疼得他几乎死去。

随后缓过劲来，就是绵长的心慌。

羽灵！金轩脑子里只剩下这两个字，脸色惨白如纸，厉声吩咐身边的佣人道：“叫陈谦进来，给羽灵打电话，立刻，马上！”

“不用打了。”成墨迈着步子，俊容很少见的难看到这个地步：“她人就在门外，刚被陈谦送去医院。”

金轩仿佛被人打了一记闷棍：“你说什么？”

五个小时后。

当羽灵被人推进病房时，一眼就看到了落地窗边等待的人。

见她回来，金轩紧绷的面容总算稍稍缓和，他驱着轮椅到她身边，一把握住了她的手：“羽灵……”

羽灵不动声色地把手收了回来，闭着眼，不说话。

金轩看着她被盖住的腿，心如刀绞。

在她出来前的几个小时，他就听说了，他说那番话时她就在他门外。

不知是受了刺激还是怎么，转身跑出了门，却在他家门外出了车祸。

车轮从她小腿上撵了过去，粉碎性骨折。

他颤抖着摸上她的脸，喉结几番滚动，却没说出一个字。

“你也是因为可怜我才来看我的？”见他不走，羽灵淡笑，却仍不睁眼。

“我不是。羽灵，别说这种话，你知道我不是。”

“我怎么知道你不是？”羽灵闭着眼，干净漂亮的眉眼间映出浓浓的疲倦和苍白，似乎连笑笑都费尽了全身的力气：“现在是怎么样，两个瘸子相依为命吗？还是金公子你也大发善心地……可怜我？”

金轩只觉得整颗心被她寥寥数语扎得全都是窟窿。

他手足无措，甚至不敢伸手去碰她。从没有一刻他像现在这样痛恨自己。

许久，他下定决心般抱紧了她。

原以为她会挣扎会破口大骂，谁知羽灵却只是微微睁开眼，平静无比地看向他。

这云淡风轻的一眼，却比千言万语更让他惶恐不安。

“羽灵，你知道我不是。”他又重复了一遍这句话，在谈判桌上大杀四方的金轩在她这个眼神中所有的自信都化为灰烬，他语调有些哽咽，眼中也噙着嗔黑的水光，那神色羽灵见过一次，在烟雾弥漫的云泽城墨海岸边。

他跪在她面前，也是这样的神情。绝望，悲伤。

“你知道我不是，你知道我爱你。”他用额头抵着她的额头，语无伦次道：“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爱你。不是同情不是可怜，是想和你共度余生的心愿。”

只是怎么也没想到，竟会是以这种方式。

“让我照顾你。我想照顾你。”金轩从未如此坚定地想要站起来。

门外，闻讯而来的凌霄、杰弗森等人被成墨一个噤声的手势拦在五米开外的地方。

厉云天也姗姗来迟，正好听见羽灵不冷不热回应着金轩的表白。他面色逐渐变得难看，成墨却朝他摇了摇头。

陈谦也抬手摸了下眼角的泪：“见到方小姐之前，我不知道也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一种感情，能为彼此做到这一步。”

厉云天闻言一愣。什么意思？

他是在半年之后，海城又一次入冬时，才明白了陈谦这句话。

那天早晨，雪下得很大。

也是那天早晨，金轩的腿第一次有了知觉。

他们聚在金家老宅里吃火锅，颜箐开着军用越野装了半个后备箱的蔬菜、水果和牛羊肉。

在金轩不动声色的三言两语中，点破了云黛云融是同一个人，从而打开心结，正式以恋人身份走到了一起的云黛和凌霄，也到得很早。

唯有成墨带着怀孕的乐娆姗姗来迟，而金念一个人在庭院里玩雪玩得开心。

看着众人忙忙碌碌各司其职的样子，羽灵坐在轮椅上看着枝头的小麻雀掸着积雪，颇觉无聊，正逢颜箐一拍脑门说自己忘了买饮料，她便随口道：“我去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