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轩高挺利落的鼻梁上都似乎随着眉头的拧紧而多了两层褶皱，他出声道：“站在那别动。”

边说，边把楚清歌暂时放下。

自己大步迈了回去，又重新把羽灵抱起，走到了这边。

薄唇抿出锋利的线条，脸色有多难看，一眼便知，冷冷斥责：“方羽灵，我不管你是怎么过来的，为什么要过来，但是肚子里的孩子是你能拿来开玩笑的吗？明知道自己身体撑不住，逞什么能？”

楚清歌听着这对话，眸光愈发晦涩。

为什么还是一副夫妻吵架的语气？

为什么他要问“不管你是怎么过来的、为什么要过来”？

难道现在最重要的不是抓住真凶，破了这桩案子吗？

羽灵捂着肚子，腹痛稍稍缓解了些，心里却绞痛得厉害。

忽然，她的眸光一扫某处，眼底深处蓦地一颤。仓促地握住了他的手，勉强一笑：“轩。”

金轩低眉看她。

“你就这样抱着我出去好吗？”她问。

楚清歌简直要炸了：“你看不见他的伤吗！撒娇求宠能不能挑个时候！我知道他爱你，你不用专门这样秀给我看！”

羽灵没有理会她，而是执着地望着金轩，有些着急地问：“好不好？你就这样抱我出去好不好？”

金轩的眉心未见得有多沉郁，却也淡了三分颜色，他平静道：“羽灵，我的伤倒是无妨，可以抱你出去。但是清歌的腿脚也受了伤，不能走动。”

羽灵道：“那就不带她出去，先带我走。”

金轩眸光一沉：“羽灵。”

“我肚子里有你的孩子！”羽灵迎上他冷冽的眼风，说完半句却笑了，轻轻握住他的手：“你就带我出去，把她留在这里，以后再也没有人会成为我们之间的障碍。至于爷爷那边，你就说你根本没有找到人——这样就好了，不是吗？”

她每说一个字，金轩的面容就冷峻一分，直到最后彻底没有了温度。

只剩惯有的温柔之下，道道暗涌的危机：“羽灵，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他抬起受伤的手臂在她额间碰了碰，嗓音仍然温淡：“这里很危险，随时可能出意外，别再闹脾气了，嗯？”

她心里一刺，却扬起微笑：“你的妻子和孩子加起来，抵不过外面一个女人？不会的，轩，我知道你爱我，你会带我出去的。你不会拿我和孩子冒险的。我只有这一个请求了，你带我出去，我和你姑姑之间的恩怨就一笔勾销！我们以后都好好过日子，我什么都听你的，只要你把她留在这里。”

羽灵说到最后，努力攀住金轩的脖颈，吻上了他薄而色浅的唇。

在这修罗战场里。在楚清歌的注视下。

有些急躁，有些不安。这是她第一次主动把舌*尖送进金轩的口腔。

与身后漫天的炮火灰烟相衬，竟有种，末日相拥的绝望。

“没有人会知道是你把她丢下的。”羽灵退开几分，眨了眨眼睛，音色娇软，誘惑：“就算有，你在危急关头保护了自己的妻儿，也不会有人说你什么。轩，你就当她死在这里了吧，我们两个离开，就我们两个，好吗？”

巨大的恐惧攫住楚清歌的神经，她频频摇头，失声道：“不，轩，不可以……”

金轩没理她，只是望着羽灵。

许久，闭了下眼。唇翕动，弧度轻飘飘的，洒满夕岚雾霭般的凉薄：“羽灵。”

“嗯？”羽灵莞尔，笑得甜美。

“你是真的肚子疼吗？”他以阐述的语气，提出一个问题。

笑容僵在脸上，羽灵能感觉到心往谷底跌落的瞬间，整个人如同失重。

她的手还攀在他肩头，金轩却已经把她的双脚放在了地上。

她站稳，愣了几秒，忽而目光晦涩复杂地望着他。

没有直面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轻轻动了下嘴唇，笑得袅袅如轻烟，不死心道：“就算有万分之九千九百九十九的可能性是假的，你肯拿我万分之一的危险去冒险？”

金轩单手摘下了一直挂在左肩的枪，鹰隼般的眸子一掠北面的巨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上膛开枪！

一弹嵌进了石头里，石面裂出蜘蛛网似的缝隙，吓得楚清歌尖叫了好几声。

金轩却面无表情地收回枪，冷声道：“出来。”

空气凝结静止。羽灵和楚清歌都怔住了。

他在和谁说话？那石头后面——有人？

短暂的静止过后，石头后方果然慢慢荡出一道影子。

一道高大魁梧的影子。

楚清歌看到那人的脸，顿时花容失色，不顾腿上的伤，硬生生地撕扯着伤口也要躲在金轩的背后，不停地颤抖：“是、是他！”

金轩架好枪，对准那人的头颅，眯着鹰眸：“谁。”

檀黑的眼睛好似被泉水洗濯过的玉石，冷得触目生寒。

男人却咧嘴一笑，看也不看金轩，只对着楚清歌，暧昧又露骨地说道：“楚小姐，是我们哥儿几个没把你伺候爽快么？这是要去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