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种默契，没有第三个人能做到——甚至，周围人似乎连发现都没发现。

小女孩低头瞧着自己的鞋尖，心里五味陈杂。

“金念。”身后响起羽灵微哑的声音，比往常沉凝些许。

金念侧过头看她，只见方才那场闹剧的几个主角早都散了个七七八八。

一时间，广场上只剩下他们一家，还有家里的保镖。

羽灵轻轻推开金轩，走出两步，沉着眉眼对金念道：“过来。外面的事解决完了，现在来解决一下我们的家务事。”

家务事？金念不解。

下意识看了眼那边英俊挺拔的男人。

他没有赞许，也没有反对。

只是单手抄袋站在那处，目光平和淡然地落在羽灵的背影上。

若是从前，金念会以为那是个波澜不兴、毫无情绪的眼神。

然而，刚刚发生的事，却让她深刻地体会到了何谓“静水流深”。

——表面平静的水，没人知道底下有多深。

金念抿了抿唇，原本不想理会，可羽灵的视线实在太过沉重有压迫力，于是她慢吞吞地走到她跟前，硬邦邦道：“什么事？”

“家务事。”羽灵还是那三个字。

她定定地望着小女孩别扭的脸色，缓缓开口问道：“刚才你爸爸要剁她一只手，你拦着说这是不对的，现在告诉我，哪里不对？”

金念不想被她牵着鼻子走，可在她温凉淡静却偏偏威慑力十足的眼神里还是落了下风。

她撇过头：“我刚才以为你们来真的……”

“我知道。”羽灵面不改色地接过她的话，淡淡道：“如果是真的，又哪里不对了？”

金念听到她这不以为然的口吻就十分上火。

“仗势欺人哪里对了？她不过就是差点伤了人，打一巴掌回去绰绰有余，总不至于要剁掉一只手吧？”

她说得义愤填膺，羽灵却仍是那副平静不起波澜的表情：“哦？原来你也知道。”

金念一愣。

羽灵的褐瞳里光影斑驳，深的深、浅的浅，莫名让人探不出究竟：“既然你也知道仗势欺人是不对的，一开始你爸爸来的时候，你在得意什么？”

金轩也许没顾上看她，可羽灵却把她那时的神态看得清清楚楚。

兴奋，雀跃，好像总算等来了一个能为自己出头的人。

金念不料自己的心思被人看穿，小手握成拳头，咬牙道：“那是……”

“那也是一时冲动？”羽灵蹲下，平视着她青白交错的脸：“金念，你爸爸是个了不起的人。但是再了不起，也是你爸爸的本事，不是你的。总有一天，面对你的困境他会鞭长莫及，你不能总指着他来救你。”

金念垂着脑袋不吭声。

“你要学着保护自己，不能做个只会花拳绣腿的小公主。”

羽灵以严厉的语气告诫完，金念的眼眶顿时就红了。

委屈充满她小小的胸腔，她却知道羽灵说的都是对的，对到无法反驳。

下一秒，羽灵却一把将她抱进怀里。

“不过，只要爸爸妈妈还活着一天，就不会让任何人欺负到你头上来。”她轻声道：“你可以任性，但不能不善良。记住这句话，自己拿捏好分寸，以后你就算在任何地方都横着走，爸妈也给你撑腰。”

一句话，让金念僵硬在她的怀抱里。

心中一直以来空缺的什么，被缓慢地填满。

她泪眼婆娑地看向身后缄默抽烟的金轩。

却只在他深沉的眼睛里看到了她们母女二人的倒影。

然而——

母女二人？！

金念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她为什么会用“母女二人”这四个字来形容她和方羽灵的关系！

这种改变让她觉得非常不适，推开了羽灵的身体，跌跌撞撞地往爸爸身边跑去。

一脸怔然被她推开，回头见她扑进金轩怀里，眸色微黯。

“怎么？”羽灵单手抱着她，指尖掐灭了烟，似乎感觉不到烫：“挨训没挨够，还想到我这里再听一遍？”

金念红着眼眶和他咬耳朵。

金轩听完微微舒展了眉峰，若有所思地瞥了眼羽灵的方向，又对金念道：“先让陈谦带你去吃点东西，我们买完票去找你。”

金念点头，从他怀里跳下来，牵着陈谦的手就走了。

羽灵目送着小女孩的背影直到看不见，没回头，就这么背对着他问：“她刚才和你说什么？”

金轩一言不发地走到她身后。

羽灵听不到他的回答，回头想去叫他，冷不丁却看到男人就在她身后咫尺的地方，脸几乎贴着她的。

她吓得退了两步，抚着胸口大喘气：“日你仙人板板！你要干什么！吓死老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