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一早就去上班了。”阿姨道:“临走前吩咐我不要去打扰您休息,所以我就没有叫您起床吃午饭,您饿了吗?我马上把饭菜端出来。”
羽灵没拦她,下个楼梯用了三分钟。
遥遥想起当年怀孕怀到最后几个月时,走路也是慢吞吞的。
倒不是她身体虚弱,而是太在意肚子里的胎儿,走在有栏杆的高处都会时时脑补会不会失足掉下去。
这样想着,她心口又生出堵塞的感觉
那个孩子,大约是她和他之间,能缄口一辈子不谈的芥蒂。
想着,她对摆盘的阿姨道:“麻烦您一会儿去药店买点紧急避孕药吧。”
阿姨一愣,倒没想她会说这个:“方小姐……”
能为金公子那样的人生个孩子,不是每个女人都梦寐以求的吗?
羽灵垂着眼帘,仿佛知道她在想什么,淡淡道:“不是自己的东西强求不来。”
她当年就强求了,在一片骂声中逼婚上位,自以为成功得不得了,最后还不是怎么得来的,怎么失去了。
只是她这一课上得太晚,方式太惨烈。
如若不是为了查清五年前的事,她也许这辈子都不愿也不敢再来见他。
阿姨叹了口气,把补汤送到她眼前:“我这就去买,但是那东西伤身,您还是少吃为好。”
羽灵没吭声,撑着脑袋发呆,没什么食欲也没什么精神。
阿姨也在心里暗暗道了两声造孽。金公子出身顶级世家,就光这身份摆在那,也不会随便放任外面什么女人给他生孩子。
与其等孩子成型了再打掉,还不如早日断了这祸根。
羽灵看了眼外面的天色,便没再去公司。
用手机拨了个电话出去,声线有点沙哑:“怎么样了?”
那边的人顿了顿:“老祖宗,你还好吗?”
“我没事。”羽灵答得无波无澜,语气一如往常:“倪振回去了?”
“是的,今天一天公司里高层领导都在开会,下面也没人知道发生了什么。我想着让凌霄去套套云总的话,但是……”
羽灵揉着眉心轻笑:“你使唤不动他。”
凌霄是什么人,她再清楚不过。
组织里人人都知道,花神方羽灵只是块金字招牌,江凌才是最大的掌权人。可是凌霄连他的面子都不卖,不巴结不讨好不谄媚,淡漠得像个方外之人。
只要是他不愿意做的事,就算你拿刀架着他的脖子,他也未必会掀起眼皮看你一眼。
老祖宗说的话,他算是听得比较多的。羽灵心里明镜一样,那不是因为服从,而是因为尊重。
他尊重她,发自内心认同她的决定,所以才会为她做事。
不过,一遇到和姓云的有关的事,这点尊重分分钟就烟消云散了。
那就是老天专门降给这位世外高僧的一道灭顶诛心的情劫,弱点少的人,一旦有了个弱点,那就是致命的。
羽灵闭着眼睛仍能回忆起五年前那个下着大雨的夜,凌霄满身湿透地走在雨里,抱着另一个面目全非的年轻尸体,那样的绝望和悲恸,好似着了魔,光看上一眼,就令人肝胆俱裂。
何源无不担忧道:“老祖宗,你说凌霄会不会……”
“不会。”羽灵想也不想道:“他是个有底线的人,就算他为了红桃而补偿他妹妹,决定追随云黛一辈子,也不会出卖我。”
不出卖旧主,是他最后的底线。
可是,羽灵也明白,她无法再要求凌霄尔为她做更多了。
这张牌,算是废了。
蓝瑜被她弃掉,红桃五年前死于非命,最能干的凌霄也只能帮她到这里。
她望着窗外的花园,忽然觉得无力,不想再继续下去了。
五年前她认罪伏诛的前一天,她母亲曾来找过她,一如既往地强势冷静,只说她一句:“我想办法把这件事压下去,所有涉案的人都会为你受的委屈付出代价。条件是你跟我回魔域负天城,一辈子不再跨足人间一步。”
她脑子里一片空白,闭上眼浮现出的竟然还是金轩那张俊朗无俦的脸:“我不走。”
“你想清楚,我和你爸两大家族,都不会允许这种丑闻出现,你如果不和我走,从今天开始,你就不再是我的女儿。”
她缓缓跪在地上,眼泪也没流一滴:“妈妈,爸爸,谢谢你们这么多年的养育之恩,女儿不孝,以后不能侍奉膝下了。”
说是养育之恩,其实他们也未见得真的做了什么,除了,给了她很多很多,多到花不完的钱之外。
不过,衣能蔽体,食能果腹,就已经是天大的恩情了。
至于对于“亲情”二字真正有所体会,便是她有了四位jack以后的事了。
她这一辈子失去过多少东西,十根指头都掰不过来。
“老祖宗,如果你不方便出面,我去敲打敲打倪振。”何源沉默良久,道:“眼下用人之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