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到中午的时候,薛云来发起高烧,人也陷入意识模糊当中,不论蕴华怎么叫,他那两眼皮就像线缝过似的打不开。蕴华一遍遍拿浸泡凉水的毛巾给他擦拭额头,但她很清楚物理降温只能缓解,还是他伤口发炎没能控制住。
因为自己放任,大哥跑去黄埔,现如今一条腿动弹不得;假如三哥因为自己在这里有点什么,蕴华一颗心吊在半空上不去下不来,她冲到屋外,院中正和廖洋说话的周畅卿过来拦住她,
“干什么去?”
“我悄悄出去找找,看能不能买到些消炎药回来。”蕴华说。
周畅卿往屋里看了一眼,不假思索,“我陪你去,”他对廖洋说:“你照看点儿这里。”
“放心,”廖洋话音刚落,就见周畅卿眼中精光一闪,“快藏起来。”他拥着蕴华三步并作
两步赶紧进屋,廖洋紧跟而入,掩紧房门。
怎么了?蕴华用眼神问周畅卿,他头一偏,用口型说日本人来了。
就听见前院一阵嘻嘻哈哈的淫乐,拉栓上堂金属坠地之声,布帛撕裂声脆,花姑娘花姑娘之后,小姑娘的惊声哭叫像平地一声旱天雷轰隆隆炸人耳膜。
蕴华愣了下,是芳芳!早起她说要整理药栈残存的药材,趁日头晴朗有些能晒的都打开前院门晒一晒。她一上午都在那儿倒腾,大家都以为日本人不会再来,多少有些放松警惕,没想到还是出事了!
芳芳才十二岁,这群禽兽!
周畅卿脸上尽是大开杀戒的阴狠,从腰侧甩出把匕首,廖洋接过,两人一番眼势,廖洋就溜到院子里藏在大树后,隔着门缝对周畅卿打手势。
芳芳的呼叫声愈发凄惨哀历,像深陷狼群里绝望的幼崽,她年幼力寡,根本挨不过一群如狼似虎的日本人片刻。
救人如救火,周畅卿和廖洋顷刻间已经计定。
身旁很快冷静下来的蕴华也看明白了,他们不能开枪,否则很容易招来附近大街上巡逻的日本兵,到时候他们带着陷入昏迷行动不便的薛云来根本无法躲藏。来了五个日本人,他们欲引三个进后院,不给其任何鸣枪示警的机会,迅雷之势分而击之。可怎能让日本人放松戒备甘心放着嘴边的肉不吃跑进后院?
看出周畅卿和廖洋的迟疑,刹那间蕴华毫不犹豫甩开周畅卿虚搂她肩膀的手。没有征兆地发动,眨眼间已经跑进前院,周畅卿他们要拦都拦不住。他很快明白她是以身为饵诱日本人过来,心里说不出的懊恼,哪怕有万分之一涉险的可能,他也不想她去冒险,早知道她聪颖如斯,他刚才就不该当着她的面比划。
现在再说这些也晚了。
只听她在外边似惊慌失措地尖叫,然后脚步声由远及近,蕴华冲进屋里,迅速往门背后一闪。
话说外边那五个日本兵不是第一次出来寻乐,地大物博钱多人怂,最适合杀人放火□□掳掠,他们每到一处无不敞开了干,怎么痛快怎么来,只是坏事儿干得多,也得先来后到,去丧尽天良。
不料芳芳殊死反抗,前头那两个摁住她的手脚,一时虽未得手,却也有一番趣味。后边的三个暂时轮不上,正是眼馋口热的时候见另一个花姑娘冲进来,容样身段远竟然胜过倒在地上的那个!
为首的那个高个子兵一面紧撵蕴华一面解裤腰带子,迈进屋内叫了声“花”,“姑娘”字就被身后伸过来的鬼手捂进喉咙里,紧接着嘎查一声脆响,脖子瞬间拧断。
周畅卿揪住他衣服前襟,以他为遮挡两人一起左右摇摆,后面已经跟进院子的日本兵以为自己人得了乐趣,叽叽嘎嘎地高喊起哄助兴。周畅卿耳听六路,一面给护在薛云来床头的蕴华眨眼,她不解,他越发瞪眼,才刚那股子聪明伶俐劲儿哪去了,叫啊!
蕴华的短路只是暂时,很快意识过来,捏出哭腔边喊边叫。外边的两个日本兵不作他想,甫一进屋,为首的那个胖子就被迎面砸趴,后边的那个反应倒快,刚搭上枪套,未及拔枪,已被周畅卿一腿踹倒。
他就势扑过去,反手一抹,对方颈脉血注如瀑,喷射一地,整个人顿时如割了喉的公鸡,扑腾两下没了动弹。那边被砸倒的胖子定睛一看,居然是自己人的尸体,咒骂一声翻身起来就要举枪射击。
生死一瞬的搏斗,蕴华一面守着薛云来,目光追随周畅卿,看到那胖日本兵瞄准和敌人扭到一处的周畅卿,顿时五内俱焚,冲着□□扑过去,大喊:“小心!”
胖兵不意枪被蕴华撞飞,凶相毕露,反手扯过蕴华辫子将她往墙面一掼。她头皮撕裂般的剧痛,两眼发黑,顿时萎顿倒地。
不过瞬息,周畅卿那头已经腾出手来,转头却见蕴华生死不明,刹那间四肢冰冷龇目欲裂,不由得暴喝一声,拳头灌实了铅坨一般抡过去,那胖兵双拳来挡竟也抵挡不住,顷刻间瞳孔爆裂,晃晃荡荡站立不稳,周畅卿摸到匕首二话不说就冲他两眼狠扎猛剁。
以他当时的猜想,纤纤细弱的蕴华挨上那么一下,多不能保,他狂性激奋,只为报仇。那被生生扎瞎日本兵忍不过几分钟,竟活活疼死了。
“蕴华,蕴华!”他颤颤巍巍爬过去,将她紧紧搂在怀中,探得她尚有几分微弱的鼻息,不禁泛起失而复得的狂喜。蕴华虽被撞晕过去,好在她一向心智坚定,很快幽幽转醒,见周畅卿模样,未去深想,只有些搞不清楚状况,“芳芳怎么样了?”
周畅卿来不及收敛表情,扶她坐好,说:“廖洋应该与我同时出手。我这就过去,你呆着别动。”走到门口,想到这屋里还有尸体,回首又叮咛:“你若实在害怕到树下呆着也行。”
“我不怕,你快去吧。”蕴华望着他说。
前屋里廖洋也已放倒一个。他与周畅卿策略一致,都是打对方一个始料不及,可这招只对第一个敌人有效,剩下的,唯有真刀真枪拼实力了。他手臂上有伤,使不出全力,正和另一个日本兵扭打在一处,却渐渐处于下风。周畅卿从后居上,碾臭虫似的跺上对方下身,左一拳畜生右一拳禽兽,再一刀下去,瞬间了结。
他哼哼冷笑,屠天灭地的狠意挂在嘴边,拔出刀来,就着日本兵衣服正反一抹,擦干血迹。
平日里身姿秀挺、面容俊逸的人,好好说话的时候,举手投足尽是富贵人家的雍容矜贵。等见过他变脸杀人时的快准狠辣,不要说赶过来的蕴华,就是一旁军人出身的廖洋看了也不禁打个冷战。
芳芳身上的衣服被撕扯得所剩无几,蜷缩在角落里又惊又惧,不停地哭泣。周畅卿他们不便过去,恰巧蕴华过来,他问:“你能照料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