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排射完立即蹲下装箭,后排便立时补上。朱成心里清楚这只是第一波互射,约莫小半个时辰后,箭雨就会减弱,那时才是真正攻防战的开始。转眼双方箭势减弱,便听城下敌军中战鼓雷动,紧接着三声悠长雄浑的攻城号角,仿佛回应号角,震天动地的嘶喊声飘上城头。城上士兵顿时忙碌起来。
对面冲在最前头的是五个百人阵,抬着二十架壕桥奔向被上一轮箭雨射穿伪装板露出真面目的壕沟。壕沟由朱成带人所挖,宽一丈二,深一丈。壕桥,顾名思义,为了通过城外壕沟或护城河所作便桥,以两根粗长圆木横固木板为桥,下装或两只或四只轮子。紧随五百人阵之后的是五个千人阵。青州兵号称十万攻城,首先出动的便是五千人阵,五千人在城下列开黑压压一片,于轰鸣的战鼓声中,扛着上百架攻城云梯,嘶吼着潮水般涌向城墙。
“迎战!”牛然亦是嘶声大吼,朱成手心汗大出。
带着锐利铁钩的云梯嵌上墙头,城下披坚执锐的甲兵如无穷无尽的蚂蚁、又如从地缝中升腾起的黑色魔爪向城头攀援延伸。城头早已准备好的滚石檑木劈头盖脸砸下,砸在云梯上发出咔擦翠响,木屑飞散,砸在躯体上便是一声又一声惨叫。一眼望去遍布西面城墙的云梯上不断有人掉下,亦不断有人填补而上。攻城者似乎毫不畏惧死亡,前仆后继、争先恐后。虽然缓慢,但云梯上的攀援线在不断上抬。
若是等他们爬上墙头就晚了,牛然再次劈旗:“第二轮弓箭手准备!”他怒目圆瞪,嘶声大吼,“放箭!”几乎触碰城头的黑线在铺天盖地箭矢织成的巨网压制下下降几分。
对面号角声再次响起,第二阵亦是五个千人阵压上。
为了最大限度发挥守城兵力,朱成将城墙守军分为两个班,轮班防守,每两个时辰一替。约莫两轮半后,夕阳西沉,对方见久攻不下,鸣金收兵。垛口的士兵几乎瘫软在城墙头,双方一攻一守,竟是足足战了一整日。朱成亦是脚下一软,扶住城楼柱子才没跌倒,目送逐渐消失的夕阳,禁不住喟然一叹,第一日在敌军毫不停歇的连绵猛攻下,他们堪堪守住了。然而他知道接下来更为凶险,兵力悬殊注定他们经不住今日这般消耗,若想守住,唯有寄希望于援军。
第二日攻势依旧凶猛,但显然对方也做了轮攻排布,意图以消耗城中兵力为主要目标。几波消耗战后,城头堆积的滚石檑木愈来愈少,满棚的箭矢也耗去一半。越往后,形势对他们将越发不利。第一日能强硬压下十万大军攻势,遮天蔽日无法突破的箭雨立了大功,第二日箭雨明显减弱,一是弓箭手与其他兵种不同,他们作为守军的眼,必须日夜盯着敌军动向,防止偷袭,一刻不得松懈,紧绷的形势快速消耗着他们的体力。二是双方比拼箭雨压制力,城上箭矢消耗过快,不得不顾虑之后的日子。除了这些不利因素,还有一点令朱成隐隐担忧。
青州军一开始打的就是拔城战,不可能不带攻城利器,然而到现在攻城战中出现的不过才是云梯,破开城门必须的冲车、轒輼,超大家伙临车均未出现。不可能没带,那是因为小瞧天泉城没打算用吗?朱成想不明白。他只希望城中能保持住激昂守势,在援军到来之前,千万不要发生什么会让守城气势一泻千里的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