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丛气得吹胡子瞪眼：“你这分明是胡说八道，当我等的面，就敢威胁陛下？”

“是又如何？奉劝诸位与其在这儿废话，不如赶快将皇后与怀安侯尸身殓了，别忘了好好安慰我们可怜的陛下，他似乎被吓得不轻。”说罢，李穆再不看他们，带着满殿武士声势浩荡离去，一如来时随心所欲，目中无人。

昂首阔步出了宣武门，他猛然按住肩头，脚下一个踉跄，陈昱、韩章急忙扶住他，曹三骂道：“你们两干什么吃的？不过一群糟老头子还能让他们伤了王爷！”陈昱回：“一群糟老头子算什么，你倒是别放七王爷进去啊！”

“我……”几人互视一眼，各的难处心知肚明，曹三挠挠头，“王爷这个样子骑不了马，我去找辆车。”

他去找车，李穆一行自往宫门，一道清丽的声音传来：“王爷请留步。”回头窈窕的人影提着宫灯款款而来，却是贞恭太妃的侍女檀淑，她在众人面前停下，福了福身见过礼从袖中摸出一只莹白瓷瓶，“我家娘娘惊闻王爷受伤，特命奴婢赶来，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将这上好的药交到王爷手上。”

李穆哼笑：“你家娘娘真会见缝插针，耳目灵通得很。”

“娘娘只是……一心挂念您罢了。”她竟毫不避讳，当着一众将士言语暧昧，丝毫不怕传出什么难听的话去，“娘娘让奴婢转达，她对您心意如故，初心不改，万望王爷早日看到那一片真心，她仍盼着您等着您！”

“咳。”陈昱展扇轻咳，韩章与孙青皆撇过头去。

“王爷可早点好起来，再展雄风。”她将药瓶往前一送，目光灼灼，一种按捺不住的热烈几乎溢出眼眶，这下连李穆也尴尬起来，忙叫陈昱收下，自己先走了。陈昱接过，躬身一揖道：“娘娘有心。”飞似的跑了。

待走远，孙青调侃：“都说这深宫女人寂寞难耐，今日一见果不其然，那直勾勾的眼神好似要吃了咱王爷似的，可惜咱就没那个好福分。”

陈昱道：“贞恭太妃的婢女也不是你能肖想的！”

“我觉得这是好事，那贞恭太妃热情似火，王爷何不就娶了她，名正言顺……”

话不多的韩章开口：“这孙将军就不懂了，王爷岂是需要倚仗女流之人？”

李穆道：“韩章的话合我意。”

至宫门，又一人拦住去路：“我道是谁，这么晚了王爷还没出宫呢？哎哟，咱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摄政王怎弄得如此狼狈？”

孙青上前将他推开：“哪里来不懂规矩的东西，滚开。”

“该滚的是你们才对，眼睛瞎了没看见我正在扫地？走开别占着地儿！”跑过来说风凉话的正是罗剑，除夕事变后，李穆饶他一命，将他丢到宫门扫地，说是让他留着脑袋，睁大眼睛看他将大辰治理得繁华强盛，横行于世，令四方来朝！

本值壮年的人不过一两年光阴，变得憔悴沧桑，身着粗布衣衫，洗得发白，脸皮粗粝黝黑，被风吹得皴裂，两鬓已生华发，难以想象，是曾经统领左右巡防营，叱咤风云过的人物，或许只有那双眼睛可探一二。那双黝亮的豹眼神采飞扬，目光如炬如电，昭示着主人非寻常之人。“我的娘亲喂，我才扫过，你又滴这一路血，还让不让人睡了？”

“你这张嘴！”李穆薄怒。

孙青上去将他踹翻在地：“看我撕烂他这张嘴！”

“恶犬仗势欺人咯，杀人咯！”罗剑毫无形象躺在地上，四脚乱踢，泼妇一样扯着嗓子叫喊。孙青赶忙捂住他的嘴：“叫魂呢！臭娘们一样，也不嫌难听！老子他妈还没动你一根毫毛呢！”

曹三将车赶来，李穆道一句：“别管他了，咱们走。”上车去。孙青丢开他跟上，还不忘回头警告：“别叫了啊！一大早跟杀猪似的，叫的人脑门疼！”

罗剑爬起照车呸一口，继续扫地去。

东方天际，一轮红日冉冉升起，又是新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