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如雪喜欢桃花酥,是我都知道的事情。
每回玄尘子得了闲,来拂雪境里找她,都会给她带上一盒桃花酥。
但眼下这桃花酥都泡烂了,显然是发生了不愉快的事。
我靠回椅背上,蹙着眉,长长叹了口气:“唉……如雪姐,又跟你说什么了?”
玄尘子喝酒的动作一顿,眼神有些恍惚。怔了半晌,才是回答道:“她说……她讨厌我,看到我就烦,还让我以后不要再找她。”
“就这些?”我抢过他的酒坛,把那杯热水塞给他:“别告诉我,你把这话当真了。”
若我没记错,这些话在这些年里,我都听过不下几十来次了。
每每胡如雪心情一不好,而我这倒霉师父又恰好撞枪口上的时候,她总是这样说。但我也没见有哪一次,玄尘子把她那话当真了啊?
还不是照样找她,笑呵呵的缠着她。
唉……以前不懂情爱,如今想想,我倒是开始心疼起我这傻师父来了。
“若只是这些,到也罢。”玄尘子望着手里的杯子,朦朦雾气将他的神色藏在了后面:“可是,她竟然说,她……她……”
玄尘子的声音很轻,带着点微不可查的哽咽。
“她什么,快说啊。”我都开始急了。
玄尘子酝酿半天又把话咽了回去,吸了吸鼻子,身子一歪,额头靠在了我肩膀上:“没什么,我冷静冷静就好。没事的小采,我没事……”
我被他这一靠,有些手足无措。肩头衣裳一会儿就被水洇湿了,我拧着眉看着自家师父,一时分不清这是寒春的雨水,还是玄尘子的泪水。
我犹豫一会儿,慢慢地抬起手,在他背上轻轻拍了拍,低声安慰道:“师父……你还好吧?可能是下雨天影响心情,所以如雪姐才说了些不好听的话。你最懂她了,所以别跟她较真哈。”
玄尘子不应我,依旧埋着脸,毫无反应。
我的指腹沾染了他身上的湿冷,担心他也跟我一样着凉发烧,又把他压着的毛巾扯出来,轻轻搭在他滴水的头发上。
“师父,你先擦擦头发行吗?这样下去要生病的呀。”我放柔语气,苦口婆心的劝着。
可玄尘子就跟喝醉睡着了一样,硬是动也没动一下。
萨弥尔安静的看了这么一会儿,见我是真没辙了,无奈的摇摇头,拉着椅子坐过来一点,而后掀起玄尘子头上的毛巾,又挑起他的一缕头发,慢慢帮他擦了起来。
他一边擦,一边说:“人生不如意之事十有八九,活得久了,也早该习惯才是。”
玄尘子终于有了点反应,他微微侧过脸,语气带着些情绪,闷声说到:“你这西域人懂什么……若是你喜欢的人喜欢上了别人,你还能淡定自若的搁这儿跟我说这些风凉话?”
此话一出,我和萨弥尔皆愣住了。
靠,师父也真是的……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啊?
我下意识抬头看向萨弥尔,磕磕巴巴的解释:“阿焱你、你别理我师父,他受了打击还喝多了酒,情绪憋着没地方发泄,那话多半也不是故意的,你别往心里去……”
萨弥尔眼底淌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情绪,他收了毛巾,淡淡的笑了笑:“嗯,我知道。”
越是这样平静,反而越是不对劲。
完了,这回可真是被我这醉鬼师父坑了。
“小采,乖徒弟……”罪魁祸首一激动,直接抱住了我的肩膀,语气尤其哀怨:“怎么办啊,你师父注定要打一辈子光棍儿了,你说怎么才好啊……”
我之前还不懂他想说什么,但他怼萨弥尔的那句话一出来,我就彻底明白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了。
我推了玄尘子一下,却推不动,便无奈道:“那她可跟你说了,喜欢的人是谁?”
玄尘子趴我肩膀上,带着鼻音摇摇头:“不知道,她不说,怎么问都不说。真是烦死了……嗝。”
我瞧他坐在这儿,还能这么冷静,也猜到他八成不知道自己情敌是谁。
但胡如雪喜欢的人是何方神圣,我却比他清楚得多。
我拍拍他的肩膀,正打算安慰一番,这时风动雾涌,屋里突然弥漫起一阵淡淡的松木沉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