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郎配?”我望了望那些正在往灯上写字的人,又望了望黄梨鸢:“灯郎配是什么?”
胡念清他们也已经走到了桌前,听闻此话,那玉人儿淡淡地开口:“灯郎配是仙家过元宵时,时常玩的一种游戏。顾名思义,便是以灯配对,寻如意郎君。”
“啥?花灯还能这样玩儿?”我头一回听说这茬儿,顿时觉得稀奇不已。
不过看看黄梨鸢手中的那些红线,倒也觉得也挺符合她的个性。毕竟她那黄仙庙里,不就是专门给人拉姻缘,寻良配的吗?
黄梨鸢两手合掌一拍,笑眯眯的道:“少主说得没错,灯郎配就是这么个性质!怎么样小采,要试试吗?今天从我这成双入对儿的人,可不少哟!”
黄梨鸢拉的红线灵不灵我不知道,但我这心里早就已经有人了,哪里还有多余的心思,去找别的郎配?
于是朝她摇摇头,又摆了摆手:“不了不了,我还是顺其自然吧。”
说着就提着灯笼,想要转身往外走。
“诶你先别急着走,我想试试。”
我低头看了一眼被捏住的一角袖子,又抬眸去看那只手的主人:“啊?你不是吧?”
耶律燎毫不在意我诧异的眼神,松了袖子一展扇面,轻摇着折扇,把手中灯笼搁在了桌上,问黄梨鸢:“怎么参与,不妨一说?”
黄梨鸢见他兴致盎然,顿时乐弯了眼,赶紧眉飞色舞的解释起规则来:“简单简单!你们各自在花灯面儿题上关于‘月’的词句,但只能写半阙。写好以后我替你们绑上这月下红绳儿,而后你们各自选择一个方向朝前走三百步,等恰好驻足之时,看能否碰上同样提灯的人,若那人恰好也是三百步并且灯上半阙诗词能与你灯面儿的对上,那边说明你们是命中注定的有缘人!之后再各自将自己的红线缠上对方的灯笼,从此便能一生一世一双人!”
听着还真有那么回事,我都险些被这灯郎配给吸引了。
“行,那就这样。”耶律燎没有迟疑,拿起桌上的毛笔就开始往灯上题字。
我瞧不清他写什么,正想问,却见胡念清竟也提了笔,拿着花灯走到另一边题字去了。
诶?这俩玉人儿也是奇怪,怎还对这样的活动感兴趣啊?莫非……是春天的原因?
我正想着,肩膀被人轻轻拍了一下。我转过头去,见萨弥尔正望着我,湛蓝的眼眸目光灼灼:“小采,不如咱们也试试?反正只是游戏,重在参与,也不必当真。”
黄梨鸢又适时怂恿:“就是啊小采,怕什么,大不了你三百步的时候将红绳扯了便是。”
我被他们两人夹在中间,又看耶律燎都已经提好了字,想着干脆也随波逐流一次,参与一下罢了。
“行行行,我参加还不行?”
说着接过黄梨鸢给我的毛笔,选了个没人的空位,沉吟片刻,写上了半阙诗:火树银花合,星桥铁锁开。
含月的诗词多得是,但这个嘛,也算半个冷门了。我得意一笑,就不信还有人会也写这个。
等我提着缠好红线的花灯回神时,发现三个同伴已经站在了人群外。
“来了来了!我们怎么走?”我一路小跑到他们面前,笑嘻嘻的问到。
耶律燎随手一指,选了条热闹的街:“我往东去,你们自己看着办。”
萨弥尔金色的头发在灯下蕴着一层柔光,他想了想,笑着道:“那我往西吧,正好我是西域人,相信西边于我而言,会更为幸运。”
我点点头,看向胡念清:“那你呢,念清?”
胡念清眸如春山,淡淡一笑:“我与你一道吧。”
“诶搞什么呢!清儿,你怎么不与我一道?”耶律燎微蹙着眉,对此十分不满。
胡念清目光流转,瞥了他一眼:“不许作弊。”
说罢,眉梢漾起笑意,转身往南。
耶律燎竟也不死缠烂打,轻哼一声,眸中泛起一丝志在必得的笃定,便转身往东去了。
我见那两人已经背道而行,越走越远,便看向身旁的萨弥尔:“阿焱,那咱们也分头走吧?晚点再会!”
金发美人唇边含笑,抬手揉了揉我的耳朵,复而点头:“好,晚点再会。”
道过别后,我跟萨弥尔挥了挥手,转头去追胡念清的背影。
夜色渐浓,花灯会倒是越来越热闹。
有人在家门口搭了台子唱歌儿,配上高高挂起的灯笼,真是热闹又喜气。再走一会儿,又有人摆摊投壶,邻旁还有射箭掷飞镖的。一时这边有人喝彩,那边有人唏嘘,喧嚣声越过街巷,飞到远处去。
“一百一,一百二,一百三……”我一边走,一边数着脚下步子,生怕走多了没留意,走少了又漏了数。
身旁路过许多同样提着花灯的人,瞧那灯上绕满的红绳,便知那人定也是在参加灯郎配。
胡念清见我这般认真,注意力全在脚步上,忍不住轻声一笑,对我道:“往年元宵,你都是怎么过的?”
我一边在心里默数脚步,一边对他道:“都在幽篁殿自己过呀,仙哥每逢初一十五都得下山看事。你瞧,今日他不是也不在吗?”
都说良辰美景该与心上人一起看,可眼下花树如霞,花灯如昼,那人……又在何方呢?
一想到这,哪怕耳旁再过喧嚣热闹,心里忽然就落寞得不得了。
步子,也越走越慢。
胡念清察觉到了我的情绪,也跟着放慢了脚步,走在我身侧,声如泉响:“我母亲也曾做过凡人,且轮回了九世。但她无论是凡胎还是仙体,对我父亲的爱都坚定如初,有着旁人没有的胆识与勇气。我父亲当年也是义无反顾的去爱了她,哪怕为此堕落成魔,饱受煎熬,也从来不曾放弃。”
我没想到他会忽然跟我说这个,脚下猛地一顿,抬起双眸看着他:“可是……幽取神君肩上的担子那么重,他又是如何舍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