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来人,我整个人一怔,像是抱了块烫手的山芋,烫得手心一缩,赶紧下意识松开了手,“唰”的一下站起身来。
“额……仙哥这是要去哪儿?下山?还是去庙里?”我朝他讪讪地笑着,眼睛时不时往他脸上瞟,小心翼翼地打量着他的神色。
许是因为刚沐浴更衣过,又路过竹林雪地,胡天玄身上有一股淡淡的清香,与他身上那道沉静的松木香气缠在一起,在风中萦萦绕绕,变得越发的冷冽。
他长衫及地,墨发垂肩,美目流转往窗外天色一暼,如玉无暇的脸上一片淡漠:“哪儿也不去。”
也是,既不是初一也不缝十五,没有上上签,他不会下山看事。再者天色已晚,香客想来也都陆续下了山,根本没有去庙里的必要。
倒是我问得不巧,显得颇为刻意了。
“那……那你……”我想了半天都想不出下一句话,舌根打结了似的,磕磕巴巴半晌,也没挤出个然后来。
“怎么?”胡天玄的目光落在我身上,嗓音清冷,如寒泉坠潭:“暂且不谈其他。倒是采儿你,一时半刻寻不见人影,原是跑到这儿来了。”
我心里“咯噔”一下,视线下意识往地上望去:“我、我来看看阿焱。昨晚上他救我时手掌受了伤,我想着怎么着也该来道个谢。知恩图报,不也是仙哥你教我的吗……”
我琢磨着好像自己和萨弥尔也没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怎么会莫名有这种心虚的感觉?
难道是因为知道仙哥不喜欢我与阿焱走得太近,所以才会下意识这般忐忑?
胡天玄眉峰一蹙,似在隐忍不悦:“噢?知恩图报,需要抱到榻上去?”
“没有啊!不是你想的那样啊!”我大惊失色,就生怕他这样误会,连忙仔细向他解释:“是屋里太冷,陆焱担心我着凉才让我坐在他的被褥上。至于你看到的,那只是一个安慰性的拥抱,纯属朋友之间的相互鼓励,没有任何杂念!”
我被仙哥的眼神盯得浑身紧张,揣在披风里的手不知不觉冒了汗。
一阵冷风吹进大敞的屋门,将胡天玄的衣袂吹得轻盈翻飞。
“那是你的事情,我不想了解。只是不知道,伶牙俐齿,可也是我教你的?”
他长身玉立在对面,从始至终神色未变,只是美目中的眼神,却越发清冷。
我听出他话语中的不悦,生怕说错什么更加惹他生气,干脆抿上唇,不去顶嘴,也不再多言。
萨弥尔见我低着头不说话了,便从榻上起身站到我身后,湛蓝的眼直视着胡天玄,唇角微动,忽然一笑:“这处竹屋是天玄神官您亲手搭建的,又不是什么龙潭虎穴,小采也没什么来不得。还有,您是真的误会了,是我情绪一时脆弱,小采心软善良给我宽慰,劝我想开些罢了。”
他的话乍听之下也没错,但这个时候,其实他比我更不该多言。
我悄悄往后碰了一下他的手,示意他别说了。谁知萨弥尔垂眸扫了我一眼,竟笑着一把握住我的手腕,轻轻一捏,又适可而止的松开。
我眉头微拧,却不敢回头瞪他。只能装作无事发生,不动声色的往旁边挪了一小步。
这个小动作显然没能逃开胡天玄的眼睛,他无波无澜的脸上蓦然一寒,声音又沉又冷:“这处竹屋,我能亲手将其搭建,自然也能覆手将它毁灭。你若要在拂雪境待下去,最好谨记自己的身份。昨日之事本座可以不计较,倘若你今后再越界,别管本座不念交情。”
我对这话听得半懂不懂,还没仔细想明白,却见那人拂袖转身,风骨凛然的身影转眼消失在竹屋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