棺材与两柄宝剑僵持不下,井边的缝隙里飞溅出星红火花。
我心里暗想,若是燎凤与幽凰都在这,那我执于心头的那个人,应该也就在不远处了吧?
听着耳边神兵与岩石摩擦所发出的激烈声响,如同于黑暗中望见耀眼曙光,哪怕被困在死局中游走生死边缘,心底也忽然不再害怕。
我知道,救赎终将来临,那人会把我带离这无边的痛苦,与这饱受折磨的炼狱。
“呵……哈哈,哈哈哈……”我浸在水中浑身疼痛,灵魂似要被剥离出体,却仰起苍白虚弱的脸,露出一抹极为快意的笑容。到后面越笑越畅快,声声嘶哑,响彻这荒芜的废园。
养尸人眼看着阵法万事俱备,就差手中红符这一道东风,未曾想到献祭刚进行不久,就被萨弥尔中途打扰纠缠。后又飞来燎凤与幽凰,红符未曾尽其用处,就被利刃拦腰截断。此时棺材被那两柄宝剑阻挠着,困于井口不得往下,他本就已经一阵黑一阵白的脸色,更是难看到了极点。
“你笑什么!”见我大笑不止,他恼羞成怒:“别以为随便来个人插手你就有救了!今天你必须帮我完成这场献祭,无论来者是谁,都一样救不了你!”
说罢他抬手劈出一道掌风,击向一旁存着七杀女命尸煞的棺材!
“轰隆”一声,沉重的棺材盖顺应掌风的方向硬是挪开了大半边,接着一团黑烟从棺中喷涌升腾,笔直僵硬的伸出一双红色寿衣的袖子!而袖口里露出的干瘪双手,长着又长又尖的黑色指甲!
“看样子,他是要放尸煞出来了。”萨弥尔抱着天煞棺材,皱眉与我低语。
我没想到养尸人会在这种时候狗急跳墙,将已经封印好的尸煞重新放出来,顿时收了笑意,双眉拧在一起。
“笑啊,怎么不笑了?”
我浸在水中冷眼看着他,保持沉默,闭唇不语。
养尸人想要的无非就是这种效果,他嗤笑一声,翻手变出那只控制尸煞的黑色哨子,神色阴冷的望向我们:“还以为是那狐狸来了呢,不过两柄剑而已,我废了便是。这下我倒要看看,谁还能救得了你!”
他噙着鬼魅般的冷笑,将哨子凑到唇边一吹!那棺材里的红衣尸煞听见哨声,顿时就挺着脊背坐了起来!
眼下阵法还未停止,尸煞又要开始作乱。我隐忍着灵魂深处撕裂般的痛楚,哑着嗓子对萨弥尔道:“阿焱,你怕么?”
萨弥尔弯起唇角,紧握弯刀挡在我身前:“采,说什么呢。即已将灵魂献给你,便会守护你至身死魂灭。若我不死不灭,哪怕万劫,皆不退不惧!”
有友如此,是我生而有幸。
我没有接话,唇边绽开一抹恬静的笑容,如同我的眼神一样沉着不惊,不畏不惧。
“轰”的一声,那头棺材里的尸煞已经推翻了棺材盖子,僵直着四肢,从棺中挺立而起!
眼看着那东西就要蹦出棺材,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忽然一道金色灵力强势破开结界!如坠落的明月一般,在养尸人的背后猛然爆开!
这一击速度惊人,不留余地,等养尸人惊觉危险逼近,已经为时已晚。
他强行闪身勉强规避了重击,却吃到了灵力炸开后的飞溅伤害,整个人如同一块破旧的抹布,被击飞后砸落在地,连翻带滚好几下,狼狈的趴在地上,“哇啦”呕出一口浓稠鲜血。
我亲眼见证这一瞬间,忍不住在心里暗自叫好。
视线还没来得及从养尸人身上离开,鼻尖便嗅到风里多了一丝沉静的松木清香!人跟着微微一怔,原本平静的眼里瞬时华彩熠熠,流出满目欣喜!
是他,他来寻我了!
心中波澜骤起,下一秒,余光里蓦然出现一道俊逸身影。
我倏然抬眸,便见胡天玄背对明月长身玉立于高墙之上,一身浅色衣衫映染月色,在细雪之中迎风翻飞。
“原来是你。数百年已过,你怎还活着?”他居高临下,注视着三清妖道。
那如玉雕琢的面庞上神色清冷,几缕如墨发丝随风略过眉睫,一双美若海面沉月的绝美双眸,在夜色中泛着寒如玉髓的凛波。
“你……你这狐狸……咳咳……不是被尸王缠住了么!”
养尸人面色煞白,一边咳嗽呕血,一边摇摇晃晃地从地上爬起来。
胡天玄负手而立,肩披月华,闻言眼波一横,眼神冰冷深邃:“区区飞魃,也敢出山霍乱人间。孽障,这笔账自有天道与你清算,但你胆敢伤我弟马,本座势必要你偿还。”
“仙哥……”我心中触动,哑着嗓音轻声呼唤着他。
呢喃般的话语掠过风雪,飘向不远处那个高高在上的人。
他闻声垂眸望向我,俊眉顿然紧蹙,下一秒足尖轻点墙头,身姿轻盈,踏风向我飞来。
萨弥尔侧身给他腾出位置,神色凝重的提醒道:“这阵法极为诡狞邪异,以摄魂的方式吸取煞气,用来激活一场极煞献祭。小采已经被其伤了魂魄,眼下时间紧凑,你可有法子破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