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没有再回眸看我,只身略过细风微雪,一路朝着后山走去。
今年的冬雪,来得稍迟,却比往年落得频繁许多。
新雪下了一场又一场,早已把树梢檐上的旧雪埋了个严实。
灵鹤一事也随着时日流逝而逐渐淡去,转眼冬至已到,境内仙家们也随着热闹纷纷换了谈资,几乎无人会再主动提起那场初雪,以及那件埋于雪下的悲凉之事。
只可惜雪景尤新,而那个往年都会在幽篁殿里烹茶赏雪之人,今年却一直未曾履行旧例,连带着偌大的幽篁殿,也跟着沉寂至今。
所幸狐仙庙里香火如昔,丝毫不受寒冷与境中各事影响,殿前那方门槛,几乎快要被香客们踏破。
“事情做好了么,站在这发什么呆呢?”
后肩突然被人拍了一下,我浑身一激灵,手里捏着的抹布跟着掉在了地上。
胡如雪面无表情的站在香案旁,玉手指着桌上插满贡香的香炉,平静的道:“这里香灰扬了,赶紧打扫一下。还有那些不合时宜的贡品,都给撤了。”
“好的如雪姐,我这就收拾……”我不自然的笑了笑,匆匆捡起掉在地上的抹布,仔仔细细擦拭起案上扬落的香灰。
胡如雪环视了一圈满屋香客,又抬眸看了看贡台上那尊金狐雕像,眉间一抹寂寞难掩。她转身往结界里的书房走去,进门前,又侧首转身,对我说到:“今日前来供拜的香客要比以往多,庙中只有你我共事,希望你精神集中一点。”
“我知道……我会的。”
我隔着香案望着她,直到她消失在结界里,才是低头轻轻叹了口气。
自从那日仙哥自废修为来保我之后,胡如雪对我的态度一直都是这样,不冷不热,不亲不疏。
我自知她为什么生气,便也一直不敢顶撞于她。
仙哥从那日清晨开始,就在幽篁殿后山的雪崖边上立了一道结界。他独自一人待在里头,端坐于雪松枝头上,无视流云飞雪,只顾潜心修炼。
多日里不曾出来,也不见任何人。
以前偶尔也遇过仙哥在后山的雪松上打坐,也明白他们仙家修行全靠吸取天地灵气、日月精华。然后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一生苦行,为之甘愿。
可他这般忽略日夜的忘我修行,多年来倒是头一回。
我掰着指头算算,转眼已有个把礼拜没有见过他了。
这时后肩突然又被人拍了两下,才发现自己方才竟然又在走神。
“啊!我马上就弄好!”我一边说着,一边慌张回头,但抬眼看清来人之后,却微微一愣:“诶?怎么是你?”
身后站着的人并不是胡如雪,而是我山下许久没见的亲戚——堂弟温洋。
“额,是不是吓到你了?”温洋挠了挠后脑勺,神色有些发窘:“那、那我跟你道个歉,对不起啊……”
“倒也不必。”我对他笑了一下,放下手中抹布,认真问到:“你怎么上山了?难道婶儿又出事了吗?”
温洋摆摆手,赶紧解释:“没有没有,我妈现在已经转好了,也没有再犯过病……这还得多谢你和仙家。”
虽说儿时有怨,但终究过去了。如今听到二婶已经平安无事,我也松了口气:“不客气,我们应该做的。不过你今日来庙里,可是为别的事儿?”
如今的温洋气色不错,不像之前那么瘦黄,个子也高了一些,整个人看起来精神饱满。
他朝我咧嘴一笑,带着几分腼腆:“那个……今天是冬至嘛,我爸让我来请你下山,到咱家里聚聚,一起吃个饭。”说完想起什么,又补充道:“对了,小姑也从城里过来了,如今咱们一家人,就差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