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回像这样跪在雪地里,还是几年前的初春。
同样是寒风冻人,同样是因为倔强不肯认错。
而唯一不同的是,这一回,是我主动跪在雪中,且毫无怨言。
天边晴光不知何时敛于云后,灰蒙的天色下,雪花落得密密麻麻。
积雪中的刺骨寒意慢慢浸入膝盖,双腿也逐渐发痛发麻。我尽力保持着脊背笔直的姿势,身体却抖得难以控制。
不知过了多久,小楼依旧安静无声。楼上紧闭的那扇窗扉里,隐约能看到一豆烛火在轻轻跳动。
“呀!那是小采么?”
听闻身后有人唤我名字,却连回头的欲-望的都没有。像个木鸡般笔直的跪在那儿,任由风吹雪打,全然无动于衷。
白慈御风而来,见我独自跪在雪里,连忙过来一把将我拉起。她抬手轻柔拭去我身上的积雪,神色关切的问到:“怎么跪在这儿?难道是又受罚了?”
跪久了突然被拉起来,脑袋都跟着有些犯晕。我抬眸看着她,摇了摇头,不说话。
“明明前几日才受寒生了病,这哪能受得住啊。”白慈说着,抬手试探我额头温度。
“不服管教,该跪。”胡如雪紧随其后落地,虽然脸上泪痕已经擦拭干净,但泛红的双眸难掩哭过的痕迹。见白慈关怀我,她头也不回的直接往屋里走:“阿慈,正事要紧,还是快进去看看天玄哥哥吧。”
白慈皱眉,搀扶我的那只手滑落至手腕,指腹快速搭上脉搏。片刻后,她舒了口气,拍拍我的手背,温和的道:“还好无碍,快去煎点姜茶驱寒暖身,可莫要再生病了。”
说罢跟在胡如雪身后,两人匆匆进了小楼。
我双手缩在袖子里,固执的站在门前不肯走。
嘴里呼出的白雾是冰的,冷空气从鼻腔一直钻到肺腑。浑身上下,从头到脚,似乎就没有一处尚存着暖意。
就在我跟自己暗自较劲儿、快有些撑不住的时候,身后的那片雪地里,忽然响起一阵轻微的脚步声。
“丫头!外面下这么大的雪,你傻站着干嘛呢!”玄尘子大步流星直冲我走来,麻利地脱下披风,抖开盖在我肩上。
背后突如其来的一暖,我愣然转头看着来人,哑着声音喃喃唤了声:“师父……”
玄尘子见我满头落雪,冻得双颊苍白,眼睛周围有些红肿,显然像是刚刚哭过。那飞扬的剑眉立马紧锁在一起,火气“蹭”的一下就跟着上来了。
“老狐狸人呢?别告诉我是他让你搁这儿吹风淋雪的!”说着也不等我回答,他转头就冲着屋里大吼:“胡天玄你给我出来!一而再再而三的欺负我徒弟,还当真以为是我打不过你拿你没办法了?!”
“不是的,师父你听我说……”我吓得一激灵,赶紧反手拉着玄尘子。
“丫头你是不是傻!不仅被冤枉还被罚了禁闭,都这样了竟还想帮着他说话?别拽我!今天老子非要教训教训那老狐狸不可!”
这人平日就是个急性子,见我一副像是受了委屈的模样,哪里还有心思听什么解释。也顾不得天寒地冻,一边捞袖子,一边气势汹汹要往屋里冲。
“姓林的,你敢!”
一阵白烟落下,胡如雪冷着脸挡在了门前。
玄尘子微微一愣,脚步随之顿住。他沉着脸,压着火气,努力克制着情绪,放轻了声音对她说到:“如雪别拦着我,这回我一定要给小采做主!”
胡如雪站在门外纹丝不动,美目直视着他,冷漠地道:“林逍尘,你搞清楚来龙去脉了么?因为你那徒弟的一句狂妄之言,天玄哥哥甘愿自损三百年修为她求情挡罪。你以为她站这儿是天玄哥哥的意思?呵,分明是她自己良心过意不去,以为站在雪里就能赎罪!”
玄尘子猛地攥紧拳头,隐忍着怒意,咬牙说到:“那是他心甘情愿,与小采何干!小采本来就没有做错任何事,她为什么要服软认错!”
“你不可理喻!”胡如雪指着他,气得手指都在抖:“我懒得跟你争辩。你给我走,现在就从拂雪境滚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