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尝尝。”那人磁性好听的嗓音，在我身边响起。

我顺从的拿起糕点，捏了一小块儿放进嘴里，香甜的味道带着一丝丝薄荷的凉意，顿时缓解了口中被茶水烫伤的不适。

“真好吃。”我仰起脸来，朝他笑得欢喜。

“嗯。”他淡然抿了口茶，抬眸欣赏漫天飞雪。

后来每逢初雪之日，我往往都会陪在他的身畔，坐在那铺满软褥子的坐榻上，裹上厚厚的冬裘，吃着甜而不腻的点心，望着漫天洋洋洒洒的飞雪，等着品尝他恰然烹好的热茶。

一阵寒风拂面，吹得我突然清醒。

眼前并没有软褥坐榻，没有暖而厚实的冬裘，没有香甜可口的点心，更没有……那个丰姿如玉之人。

一阵酸涩上头，心里泛起说不尽的委屈。

我明明没做错什么，司空渺也是无辜的，可为什么他就是不信我？为什么？

“唉……”我抱着胳膊背靠墙壁，望着冷清空旷的静思堂，独自幽幽叹气。

“吱——呀”，忽然间，静思堂紧闭的大门被推开了。

是谁？是仙哥来了吗？

我猛地抬眸看向门边，只是一眼，眸中的光顿时泯灭。

“小采，你在么？”胡如雪熟悉的声音在门边想起。她一边呼唤我，一边用目光寻找我的身影，在墙边找到我之后，她赶紧转身掩门，然后快步走向我，神色担忧的道：“怎么会这样？早晨我从庙里出去之前，明明一切都还好好儿的啊……”

我被她拉到黄木案桌旁坐下，她拧眉看着满桌灰尘，赶紧一拂袖摆，施法将屋内灰尘除净。

我没想到第一个来看望我的人，竟然会是胡如雪。见她细心的替我整理环境，便苦笑着道：“如雪姐，你怎么来了。”

“回来后听闻了灵鹤的事情，知道你在这，便过来看看你。”说着她翻手一变，忽然一个木质饭盒便出现在她手里。她把东西放在桌上，打开了盖儿，推到我面前：“今日立冬，你们凡间习俗是喜欢吃这个吧？快来，还热着呢。”

我望着饭盒里冒着热气的食物，有些惊讶：“水饺？你怎么知道……是仙哥说的么？”抬头朝着门外望了望，确认屋外无人，转头失落的问到：“他呢？怎么没来看我？”

往年的立冬和冬至，我都喜欢在幽篁殿煮水饺。仙哥虽不吃，但也知道我的习惯。

我还以为他会来静思堂看我，听我的解释。

只可惜……他并没有来。

胡如雪闻声一顿，不自然的笑了笑：“我看天玄哥哥忙着处理事情的末尾，问他你的情况他也没多说，我就想着你肯定没吃饭，就擅作主张过来看看你……至于水饺嘛，我在凡间看事这么多年，对你们的习俗多少都会了解一二啊。”

我默不作声的点头，望着水饺沉默。

也是，一夜之间两只灵鹤都没了，那人多少都会有些怨我吧，哪里又还有心思管我呢。

胡如雪又变出双筷子，轻轻放在我手里：“事情我都听说了，我也相信不是你做的。现在既然司空渺都已经认罪了，那你也不必内疚。”看我还不动筷子，她又柔声劝到：“你先吃东西吧，这几天我会安排人给你送饭的。没事的小采，等过了这七日，你出去与天玄哥哥认个错，事情就过去了。”

日子容易过去，但事情哪有那么好敷衍？

我往嘴里噻了一个水饺，垂眸看着桌上的一豆烛火，冷静的说到：“事情不是我做的，也不是司空渺做的，我们都没有罪，也不能认这个罪。若非要说谁有错，我承认，确实是我没有照顾好青弦与绿歌，但是仙哥他，他……”

说到这我心里有些难受，喉咙酸涩得厉害，忍不住哽咽起来。

我实在接受不了仙哥对此事的判决，虽说我手上没有证据，但我就是相信司空渺，相信他绝不会做出那样的事情。

“唉……小采，知人知面不知心，你与司空渺才相识多久，或许你根本就不了解他呢？”

我知道这方面根本多说无益，没有人会愿意跟我一样，无条件的去相信司空渺。

我放下手中筷子，把身子转向胡如雪，望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的道：“如果这件事情不是司空渺主动出来承担罪责，那如雪姐你会觉得犯下这等大错的人……是我么？”

胡如雪柳眉微蹙，拉过我的手说到：“别说傻话！你怎么会做这样的事情！就算别人相信，我可不信！”

我松开她的手，无力的笑了笑：“是吧。我此时此刻，也有着与你一样的心情。”

胡如雪红唇微张，几欲无言。最后叹了口气，站起身道：“罢了罢了，这件事情天玄哥哥自有定夺。七日后，你听我的，还是乖乖跟他认错吧。”

见我望着地面没回应，她摇摇头，用法术给我在地上留了个地铺，转身离开了静思堂。

屋外飞雪越落越大，呼啸的北风成了这寂静空间里唯一的声响。

也不知今年的初雪，仙哥是否还有心思烹茶。若是仍在烹茶，那没了我的陪伴，不知他是否还习惯？

夜的寒凉，从脊背蔓延至全身。

我抱着膝盖将头埋进缝隙里，细碎的哭声，逐渐掩盖风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