耆英与伊里布俩大人,此时的实际官阶不止差了四级,但在南京的衮袍、官衔、顶戴完全一样。
可见,伊里布在耆英心中的地位,虽然是为了工作的便利,主要是减少来自内外的一切阻力,没想到竟然还是不顺利——
当天下午,耆英得到咸龄的当面汇报,未免心惊胆颤。
“怎么?明早他们要开炮轰城!”
“是的!扬言说到做到,责任还得咱们自己承担。”塔芬布证明咸龄说的,一点都没错。
“至于嘛!不就一份圣旨吗?”伊里布虽然斜靠在病床上却不以为然,单问张喜,“你怎么看?这次洋人怎么会发这么大的脾气。”
“他们把咱们请他们上岸来凉快凉快,当成了正式谈判,非得要公事公办。”
张喜缩在一旁还在发牢骚,“好吃好喝不算,还非得咱们出示圣旨不可,说实话,就咱们这些级别,怎么可能带圣旨去让他们指指点点?”
“说其他的还不行,不接茬,真是不可理喻。”塔芬布又帮着发牢骚。
“他们会不会明早开炮?”伊里布直接追问张喜。
“八成会。”张喜没话了。
“好吧,你们辛苦了,去找点吃的,休息一下,下次还得出马。”伊里布发话道。
所有人、所谓的代表都退出后,耆英叹了一口气——
“这闹得,真打起来的话,就是咱俩的责任了,牛总督和奕经将军他们,反而屁事没有!”
“大人莫急,打仗简单,谈和麻烦,我看咱俩胆子得再大一点,让张喜干脆做个正式代表,现在就和塔秘书上舰去解释一下。
“让他们明早别开炮,继续过来谈,说好先谈别的,到差不多的时候咱俩得出场,再把圣旨带过去,给他们的璞总看看就行了。”
“他们会不会同意这么做?”
耆英还是担心对方生气,不买账。
“张喜认识的人多,能说会道,能挽救过来的。”
伊里布只当没事一般,“今天无非是咱俩放他们去试试水而已,对方璞总也没来,其实跟咱俩想的一样,放心好了。”
耆英确实就武人一个,听罢笑道,“老布呀,真有您的。”
于是,传唤张喜和塔秘书进来,嘱咐一番,立即带队赶往下关码头出发上舰找马老翰。
“我至少得带船慰劳品去。”张喜回头还有条件。
“当然,拿现成的快,叫志刚送。”伊里布交代。
陈志刚本来就在门外,早已听得明明白白,赶紧向卫士招手,叫带人去仓库取慰劳品。
等张喜、塔秘书出来,慰劳品和人马早已准备好了!
“还有,昨天我给您看的那条件呢?”张喜问塔秘书。
“啥条件?”塔秘书却不明白,想不起来了。
“就是昨天您刚来时,我给您看的那张纸,您说窒碍难办的,我现在得带去还给马老汉。”张喜已经想好了办法。
“哎呀!不知随手放哪儿了?”
塔秘书捶了一下脑袋。
“赶紧找找。”
张喜还非要不可,一时还就出发不了。
塔芬布在房内转了两圈,把文件夹翻了一遍,就是没有。
“志刚,快去叫塔秘书下来,咱们没有时间了。”张喜急着走。
“是。”陈志刚赶紧跑上楼去催塔芬布下来。
塔芬布还是没找到,只得硬着头皮下来,张喜也不问一句找没找着,就一挥手通通上马出发。
没有那张纸就得另想办法了!
张喜是伊里布家臣,穿着五品顶戴的演员戏子而已,不能要求堂堂正正的公家人塔秘书,要怎么怎么样。
所以,又在脑子里穷搜鬼点子,准备忽悠马老翰和麻机密……
从这点来看,耆英本班人马比伊里布人马的办事效率差远了,如果上午张喜是正式代表的话,就不会崩场了。
就张喜那张嘴脸,英军还是相信“龚大人”的。
果然,“龚大人”和陈志刚还没到江心,伯蓝瀚号74了望塔上就发现老朋友来了,赶紧鸣笛放行、导航。
张喜是怎样解释这天不欢而散的?不知道。
又是怎样让璞总让步,同意第二天不开炮、继续上岸谈判的?
至今还是史学界争论不休的谜团,个人也没见到详实记录,还真不敢瞎白。
专家们凭的是《张喜日记》,个人对这类私货持怀疑态度。
英军是不会让你白闹的,再特么的绅士风度也不好忽悠。
个人怀疑,张喜在那船慰劳品上做了手脚,夹带了私货,具体是什么,说不上。
就张喜那德行,大家不妨猜一猜,猜中肯定有奖的!
当晚,皓月当空,江上凉风习习,张喜、塔芬布一行果然不辱使命,凯旋而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