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战略上说，此时英军舰队一字长蛇阵已全部进入石壁防线、屿仔尾、鼓浪屿三面炮台的合击之中，双方正展开激烈的炮战。

颜大人此前仔细研究过——

防区、舟山和老家广东的战例，已经注意到侧后和高地的重要性，也预先在各咽喉水道修了炮台，布置了师船，现在全派上了用场。

大家已经知道，英军舰炮发射的都是开花弹，凌空爆炸，靠弹片雨杀伤人体，曾经无情摧毁过沿海各大炮台炮兵们、各大阵地上步卒将士们的自信心和躯体生命。

但，这石壁防线的确不一样——

尽管英军舰炮齐射，每次都过百门，一轮赛过一轮，但守军却没像以前那样遭到大面积致命杀伤，为什么？

原来，颜总督在设计修建石壁工事的时候，就已预先考虑到炮弹砸在石壁上会飞起石块杀伤自己人。

所以，石壁之下、附近两侧所有的炮位都是用石头构筑的有盖地堡，有效阻挡了弹片雨的威力。

近半小时后，巴加才发现对面阵地上人都没有，自己纯粹扯蛋了。

终于，下令各舰炮停止轰击——

stop! —— stop! ——stop！嘴喊没卵用，盖不过大炮声！

赶紧鸣笛！——鸣笛！——嘀嘀嘀嘀，嘀嘀嘀嘀，嘀！照样没卵用，压不过大炮声！

赶紧升旗——哗啦啦——一大串红旗升起，终于才收到效果，各舰不再浪费弹弹了！

所以，古今中外的炮兵们听力都不好，极差！全靠眼睛，形容大炮神威也是：大炮长了眼睛，不是长了耳朵！

“呵呵，这**蛋扯的，浪费了多少炮弹呀，呵呵。”

璞爵士璞总在后边的皇后号上也望出来了，一阵呵呵，似笑非笑。

他尽管不是海军也不是炮兵出身，甚至陆军少将军衔都不是皇家陆军部授予的，而是东印度公司颁发的，但自小投身军旅，久历兵戎，也看得出个道道——

因为不管什么兵种，对大炮都是感兴趣的。

有关炮兵的学问，现在统称：射击三元，也是全靠眼睛、手势、计算，在此就不啰嗦了！

有兴趣的，可以参军到炮兵部队去，或直接报考炮校，您便可以学到现代炮兵的知识诀窍。

当然，首先您得视力好、数学好、体力好，要不然举发炮弹就把您个豆芽菜给淘汰了。

可以说，颜伯焘大人是第一个认真总结之前战役教训，并在防炮方面收到实际良好效果的清军指挥官。

但是，他的炮兵知识却依然陈旧，依然是用多少斤来衡量火炮威力的。

从以前1834年关天培大人上任虎门提督开始，我们了解到的清军最大火炮是8000斤，现在告诉您——

颜总督厦门防御战中，使用的最大火炮是10000斤，就安放在石壁正下方地堡炮位中，在炮火回击中发挥了当头炮作用！

但是，万斤当头炮射击距离也够不着深水区的英舰，一发掉海后就再没响过了！

为什么？

因为，地堡内的巨炮，既无炮车也无空间可退，而装填药罐和炮弹，当时必须从炮口操作，炮口却是从射击口伸到外面的。

所以，必须跑出地堡外才能再次装填！

当时，双方大炮正激烈对射，跑出地堡就会被弹片雨杀伤，所以当头炮就响了一发，就不再响了。

而且，整条防线100门大炮，大部分都是在中间地堡中，都无炮车也无空间可退，也都只开过预先装填的一发。

炮弹也都没够上英舰，全掉到了海里！

因此，颜总督的火炮还击，全是一锤子买卖，100门大小炮没有一发炮弹挨上任何一艘英舰，真正是防卫形象工程，大家躲在里面都不敢再出来，仅以身免！

这就是实战中暴露出来的重大问题，整条3.2里的石壁防线，没有一门炮，愿开第二次。

这问题，身为炮兵的炮手们不可能不知道，为什么没有事先纠正呢？

况且，实际经验证明，火炮射击往往首发都是不准的，二发也差不多一样，一般要第三发才正中目标。

这些，都只有放到后面再说去了！

石壁防线的东西两翼炮位，不再是石头构筑的地堡，而是在沙滩和山脚结合部挖的土工炮位，没有顶盖，只有架炮的土坑和土堆，一样没有炮车，像极了现代的单兵工事。

只是规模是3个单兵工事那么大，毕竟炮兵要在坑内操炮。

因为没有顶盖，两翼炮兵遭到弹片雨的杀伤，首先没挺过炮战阶段，剩下的便向石壁后山上的兵营撤退！

炮战结束后，地堡炮兵才跑出来撤向后山。

还在炮战时候，西索斯迪斯号和复仇神轮船在防线左翼海区击沉、驱逐了所有的大小师船。

用连发火箭弹发威，捣毁了两座地堡炮位，撕开了40米宽的一道缺口！

身着蓝色军服的英国陆军，正坐着一大溜小艇朝左翼沙滩上扑来。

每条小艇上的10名白衣大力水手，都在整齐划一的挥桨如飞，片片白光闪耀，抢滩登陆意图暴露无遗！

“大人，我们集体请求您马上撤退！”

水师提督窦建彪，看出了英军企图，必须在侧后包抄上来之前，马上跳出去！

“咱们地势高，可以反冲锋，我对胜利还有把握的！”

颜总督坚持，高地反击也会见效果。

“大人，看样陆战开始了，咱们就一起下去吧！”

刘耀椿也劝其安全撤退。

“不行，现在一退，士气就垮了！”

颜伯焘仍要待在地堡内，指挥步卒反击。

“大人，请恕在下们对不起了啊！”

刘耀椿、窦建彪都是武将，哪见得颜总如此矫情，两人合力一架将颜伯焘抬出了防线地堡，向后山跑去。

颜总督无法，只得顺着退至后山，途中正遇上各自的卫队前来护驾，于是合成一大股朝右翼厦门城方向疾走。

颜伯焘还没跑到后山脚，身后沙滩上已经响起清脆的枪声，英军苏格兰步兵18团已经上岸，与后山上的火枪兵们驳了火。

兵营上空，也响起了复仇神那怪异的炮声！

卫士们一把扛起颜总督、刘巡道、窦提督，向厦门城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