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师傅接着说:“于是,这两位王姓的大将就在这里安家立村,由于两人都是做过武将大官的,因此后人就将这里叫做‘王官屯’,这个地方确实是山高水美,土地肥沃,风水极佳。两位大将军极有眼光,相中了这里算是对了,自打这两位大将军长住这里之后,很快便将这里变成了一片富庶之地,粮食是年年丰收,还有林场也经营得很好,因此自打明朝以来,这个村子一直就是远远近近的极富之所在,人们生活在这里,实在是衣食无忧,生活不愁,真正地是世外桃源。不过这种生活到晚清的时候被打破了,也没办法,那个时候整个的国家都穷,后来又历经了民国等年头,光景也是一年不如一年。直到我上小学的时候,这里还是一片穷苦之地。”
我点点头表示同意:“是的,国家强百姓才会强,国家富了百姓才会富。晚清的那一段很长的时间里,咱们确是在走了下坡路,到了民国也没能改变。”
王师傅接着说:“是这样的。郑老师,咱们俩的年纪差不太多,我说的很多事,您也都经历过,也都知道是怎么回事,对吧。像咱们这批人,在上小学、上初中的那阵儿,家里不还是挺穷挺穷的吗,那个时候别说像现在这样能开上汽车,就是在公路上看到有一辆汽车经过,咱们都新奇得不得了啊。至于穿好衣服,吃美食,更是甭想,那时候咱们穿的衣服就没有不带补丁的,至于吃饭,能吃饱了就不错,弄不好有的时候家里都揭不开锅;像这样的穷日子,我怎么能忍受……于是我就玩命地苦苦读书,发愤考大学,非要从这乡土村野之中考出去不可!因为在那个年代,考上大学是包分配,有正式工作,有铁饭碗的啊!结果,我的理想是实现了,最后考上了一所理工大学,我那时是非常骄傲地把户口从王官屯这个村子迁了出去,当时全村人都羡慕我啊,羡慕我有了铁饭碗啦!后来大学毕业,分配到了市机床厂,有了一份正式的工作。”
王师傅说着这些,语气在平淡中也带着一份深沉,多年前的往事,此时他缓缓地道来,也看不出他是高兴还是悲伤,只是声音略略地有些嘶哑,他眼望着远方,表情非常地凝重,好像又回到了几十年前,那段不堪回首的蹉跎岁月。
我看着他说道:“王师傅,可是我看您说这些……怎么似乎并不太高兴,难道,考上了大学,您反倒不甚满意吗?”
王师傅说道:“考上大学当然是件好事,但后来世界的变化就让我措手不及了,上班根本就没几年,国家的制度发生很大的变化,厂子里实行改制,铁饭碗被打破,数不清的工人纷纷下岗,我也很荣幸地位列其中,在家里闲了几年后,就开起了出租车,哈哈,想不到吧,当年一个读书那样刻苦,最终摆脱了农村户口命运的一个大学生,最后竟然干起了出租车的生意。”
我没有打断他,看着王师傅继续地说下去。
王师傅吸了口烟又说:“原本的正式工作没了,住房也成了大问题,原本的福利分房全变成了商品房交易,手里没有个几十万、上百万的就不可能在这个城市里买下房子。这个时候我才强烈地怀念起农村来,如果当时我没有把户口迁出王官屯,家里至少还有几亩地,还有老宅子可用,但自从我迁户口出来后,家里的老宅子就让给了我哥,耕地自然也没有了,就是说这个村子我也回不来啦……唉,别人考上了大学都是改变了命运,成为天之骄子,我考上了大学,反倒混得比谁都不济。”说到这里,他苦笑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