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鹏赤红着脸,紧紧咬着后槽牙,用力的一下一下捶打伢子,丝毫不留手,“你他妈还有脸喊疼,我不是让你守夜守夜,你给老子睡觉,睡,让你睡……”
周围的弟兄们收敛着死去兄弟们的尸首,包扎手上的兄弟,对伢子的通呼声不理不睬,至于副镖头站在蔡鹏身边劝着,也不敢上前阻止。
“镖头镖头,伢子还是个孩子,又是第一次走镖,难免大意,镖头将他交给我,我来收拾他……”
任副镖头怎么劝着,蔡鹏都没有停手。
梅尨拿着水壶走上前来,双手胸前合拳,“镖头,死去弟兄们的安家费,让我们爷付给你们,以谢弟兄们保护我们一程。”
蔡鹏停下手来,“公子仁义,蔡鹏记下了。”
梅尨一笑算作回礼,蔡鹏朝着身后死去的弟兄们走去。
梅尨上前扶起伢子,将他拉到车轮下坐着,用清水清洗他的眼睛,洗着洗着,少年的眼中水越洗越多,梅尨才知他哭了。
梅尨摸摸他的头,和他肩膀靠着肩膀一同靠在宽大的车轮上,“一会儿跟镖头好好道个歉,跟死去兄弟的家人道个歉,他们会原谅你的。”
伢子别扭的侧过身,偷偷抹眼泪。
“哎呀,你别哭了,”梅尨搂住他肩膀,将他硬搬过来,“我读书少,也讲不出啥大道理,但是我阿姐常跟我说,犯错不可怕,可怕的是犯错后还意识不到那是错误,那才叫真正的可怕,额,原话不是这个,意思差不多。”
伢子抽抽噎噎,红着鼻头说,“是我害死兄弟们的,他们和镖头真的不会怨我?”
“怨是一定会怨怪的。”梅尨抬头看着天空咂摸的说道。
伢子将头埋在手臂中,呜呜的哭起来,哭声悲伤压抑。
“但是如果你代替他们活下去,善待他们的家人,他们的怨怪可能会消减一些,这叫赎罪。”
“真的?”
“不做怎么知道?”
伢子情绪好一点了,哭声渐小,梅尨又问,“你以前想成为什么样的人?”
“像蔡大哥那样的人,锄强扶弱,行侠仗义,”伢子的语气从兴致勃勃到越来越弱,最后嘟囔,“我现在应该不行了吧,我第一次走镖就让兄弟们栽了个大跟头。”
“谁不是从少年时过来的,你羡慕的蔡大哥也有这个时候,我敢保证,你蔡大哥以前一定也犯过很严重的错误。之所以现在他这么厉害,一定也经历过很多事情,你看他多有经验啊。”
伢子闷着头不说话。
“跟你说个秘密呀。”
“公子还是莫要跟我说秘密的好,我听蔡大哥说,雇主的秘密不要听,听完是要用命交换的。”
“你蔡大哥说的很有道理啊,”梅尨一脸不善的看着伢子。
伢子起身想跑,被梅尨抓住手臂拉了回来,梅尨龇着牙,恶狠狠的说着和表情相反的话。
“刚才是我第一次杀人,我的心情也很复杂。”
伢子不挣扎了,坐了下来,欲言又止的看着同他一样情绪低迷的梅尨。
他其实想说,看公子刚才的手法利落,并没有感觉到心情复杂的样子。但是看到梅尨后悔不已的样子,心想公子也是为了救他而杀的人,将刚才的苦恼悔恨抛诸脑后,专心安慰起眼前的人来。
得逞的梅尨偷偷的想,果然让悲伤的人转移注意力的好方法,就是说一个让他觉得更惨的故事,没有时间陷在自己的情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