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是否因为这是半夜,瓦岗的人都在酣睡,我们走了一会儿,居然也没见哨卡,我也不由得放松了警惕。这时,才感到受伤的右脚钻心般的疼痛,便拉着那书生在一块山石后坐下歇息。那人似乎此时才反应过来,望着我问道:“这位兄台倒是面生得很。不知兄台尊姓大名?因何事被囚瓦岗寨?”
我作出悲苦无奈地叹了口气:“唉,伤心事,不提也罢。在下......呃,在下姓任,草字我行(说到这里自己都忍不住好笑),家里穷,吃不饱饭,赋税又重得怕人,这不一把年纪了,连媳妇也讨不上,只好辞别爹娘,当兵吃皇粮呗。谁知随着新任山西巡抚去剿灭河东反贼的途中,被瓦岗寨俘虏上山,可也真是惭愧得紧。”
那人叹道:“原来是任兄,幸会幸会。如今昏君无道,当真害苦天下百姓。子曰,苛政猛于虎也。余尝疑乎是,仅以兄台观之,犹信。”
我心下叹气,这人也真是书呆子得可以,不看我们置身什么地方,居然还满口子曰子曰的。接口道:“大哥我读书不多,不像兄弟出口成章,好教人佩服。却不知兄弟尊姓大名,被囚瓦岗已有多久,可否认得下山的路?”
那人道:“小弟姓王,行三,兄台唤我王三便是。来瓦岗也有一段日子了,兄台若不嫌弃,在下倒愿意做识途老马,试试能否找到下山的路。”
我点了点头,却不甚相信此人真能带我觅路下山。想他行动未受限制,如果真认路的话,为何自己却不跑,偏要等我来?那人仿佛看出了我的疑虑,苦笑道:“说起来不怕兄台笑话,在下虽然大致可根据北斗七星的方位辨认出下山方向,却因身体孱弱,始终无胆量自行下山,今遇上兄台,当真是再好不过......”
话未说完,他忽然剧烈地咳嗽起来,一丝鲜血也顺着嘴角流出。我心下怜惜,登时豪情万丈,一把拉起他道:“兄弟只管放心,有大哥在,他们瓦岗的一般小蟊贼还未放在眼里......”忽然想到自己是阶下之囚,牛皮吹得过了,脸孔有些发烫。那人却似乎未注意到我的窘态,便当先带路,我一瘸一拐地跟在后面。
走了一会儿,我却发现越来越不对。虽说我是路痴,分不清东南西北,但是上下左右还是分得清的。只觉得我们不是在向山下走去,反而越走越往上。几次开口询问,那人都一脸真诚地咬定方向肯定没错,我也只得把疑问吞进肚里。
又走了大约十来里路,我的伤脚早已肿了起来,疼痛不堪。却听那人道:“兄台是否有些累了?那边有座茅舍,不妨过去歇歇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