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时盏与越北温存了一番,连夜离开无念宫。
时盏原计划打算去西江,谋取狐妖城主身上的赛息壤,但这些日子在越北和司徒南身上摄取了不少灵力,修为即将突破出窍。
出窍期对于时盏是个极为陌生的领域,她想了想,决定前往昆仑虚,向风长天讨教讨教。
催动掌心的蓍草,眼前立刻出现了一个光圈。光圈里天空湛蓝,仙鹤飞掠,流云缥缈的围绕万仞雪山。
时盏抬脚走了进去。
她轻车熟路来到昆仑山的最高峰,人还没靠近草庐,就听见阿竹像个白衣团子似的跑过来,“时盏!你回来了!”
“这么想我啊?”
时盏顺手捏了捏他胖乎乎的脸颊。
阿竹脸一红,双手环胸,撇了撇嘴:“才没有!”
时盏略感好笑,将九连环扔给他玩儿,问:“你师尊呢?”
阿竹指了指草庐的方向,“在里面画符。”
踩着厚厚的积雪来到草庐,冷冽的空气里弥漫着竹叶的青苦味。四四方方的小轩窗里,风长天青衫墨发,丰神如玉,专注认真地执笔绘画符纸。
“风前辈。”
时盏笑嘻嘻地往窗边一趴,伸长脖子瞧来瞧去,“你在写什么啊?”
风长天搁笔,抬起淡薄的眉眼,将绘好的符纸递给她,“你来得正好。”
时盏接过符箓,看不懂上面玄奥的法咒,疑道:“这是什么符?”
风长天沉吟了一下,道:“隐雷符。”
时盏惊讶地瞪大眼睛。
竟然是隐雷符?
对于修士来说,渡雷劫时,一张隐雷符便可抵挡一道雷劫。但隐雷符极为复杂难绘,非常耗费绘符者的心神灵力,不同人绘出来的效果也不同。这符是风长天亲手所制,时盏满怀感激,忙道:“多谢风前辈!”
风长天淡淡“嗯”了声。
他余光睨她,时盏正拿着那张隐雷符翻来覆去地看,笑意盈盈。
时盏又问了他几个关于突破时有可能发生的情况,风长天都仔细解惑了。一张隐雷符作用不大,风长天打算再给时盏多绘几张,但令他没想到的是,时盏修为进阶飞快,打坐了一夜,次日天明,直接引来了声势浩大的雷劫。
时盏担心雷劫轰了昆仑墟,立刻跑到暗水渊之外,撑开碧羽伞,抬手结阵。
暗水渊上空,乌云好似浓稠的墨汁,闷沉阴暗,来势汹汹,夹杂着噼里啪啦的紫色火光。
时盏越看越觉得这劫云不对头,雷电声跟风长天所描述的相差甚远。乌云带着一股奇异的压迫感,摧枯拉朽,几欲想将世上所有生机掐灭。
“轰隆——”
第一道雷劫落下。
昆仑墟中。
风长天紧盯着天空,看到丈宽的紫色闪电,他当即察觉不妙。
时盏的雷劫,怎会如此凶悍?天道好像不允许她的存在,带着滔天怒意,恨不能每一道雷都将她劈得粉身碎骨。
时盏只有一张隐雷符,但天雷却要劈九十九道!
“师尊!时盏不会被劈死吧?”阿竹握着九连环,担忧地张望。
风长天沉默少顷,霍然起身。
他走出昆仑墟,来到暗水渊的边界,抬手祭出无字天书,天书悬在头顶,一道圣光笼罩周身。即便如此,那电闪雷鸣的天劫威力仍让他寸步难行。
九十九道天雷劈得又狠又快,生怕让时盏得到喘息。待最后几道天劫劈下,风长天运转全身法力,速速抬笔绘出巨大的防护阵法。
金色大阵启动,稍阻拦住毁天灭地的雷劫。劫云散去,风长天快步来到阵法中心,却见阵中的时盏,已然被劈成一副焦骨,她焦黑的掌心里,还捏着那张没来得及使用的隐雷符。
焦骨上散发着缕缕轻烟。
风长天伫立,有瞬间迷茫。
他想到时盏两辈子的凄惨过往,那个坚韧聪慧的女子,竟死在这出窍期的雷劫下。沉寂清冷的心,油然生出一种久违的惆怅。
“风前辈……”
突然,暗水渊悬崖峭壁的夹缝里,传来一声虚弱地呼喊。
风长天倏然靠近,看见那夹缝里伸出来一只皮开肉绽的纤细手腕。
他不再迟疑,握住那只手,将女子给拽了出来。
碧羽伞被彻底毁去,时盏身上的红裙也劈得稀烂,衣不蔽体,露出大片肩头和腰腹。
她半躺在风长天怀里,苍白着唇色,气息微弱。
“时盏?”
风长天皱起眉头,往她嘴里塞了粒丹药,抬掌运转精纯的道气,抵住她小腹丹田处。
时盏颤抖着嘴唇,努力笑了笑,“没事……死不了.........”
风长天这才发现天劫落下时,她画了两个阵。一个幻阵,一防御阵。防御阵里的焦骨,是司徒南炼制的机关傀儡人,傀儡人被时盏用血浸养,上面的气息与她一模一样。她扛了八十多道天劫,用尽了身上所有法宝,最后关头,将傀儡放在防御阵里,自己则撑着碧羽伞,躲进幻阵中。
风长天头次见有人这般渡劫的,一时不知说什么。
他将遍体鳞伤的时盏打横抱起,步入昆仑墟。
又一次投机取巧躲过天雷劫,时盏内心小小得意。她忍着伤痛,右手轻轻拽着风长天的衣襟,眨了眨眼,想要寻求一句夸奖:“风前辈,我……聪不聪明?”
风长天步履一顿,低头看向怀中女子,她脸颊苍白,唇无血色,可那双眼睛却弯起如月牙,灵动又晶莹。
他嘴角漾开清浅的笑意,颔了颔首,“聪明。”
时盏的红衣法宝被天雷劫劈了个稀碎,她十分心痛。
这裙子是司徒南亲手炼制,所用材料非常难得。八年来,救了她无数次性命。风长天见状,主动道:“裙子还能补救。”
时盏挑眉:“风前辈也会炼器?”
风长天自谦,“不如司徒南,但还算过得去。”
浮光界谁炼器能比得上司徒南呢?风长天修为臻化如斯,他肯定对炼器也极为精通。
时盏对他的水平不疑有他,正想将残破的裙子交与,却又想起一件尴尬事。
她只有这一条裙子,脱了就没得穿了……
时盏窝在床榻,仰望着风长天轮廓分明的下颌,问道:“风前辈,你有裙子借我穿穿吗?”
风长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