宸妃方才将婢女全都赶了出去，此时屋子里就只有她和元向晚，倒也好说几句体己话。

她拍了拍元向晚的手背：“我知道你此番来宸安宫是想要问什么，前些时日我确实是让宫女去太医院拿了鹤顶红，但却是为了驱蛇的。自从搬回宸安殿后，便总觉得夜里睡不安生，像是有蛇在耳边嘶嘶的叫唤似的。”

“那些鹤顶红本宫取来的之后便已经通报了用处，你若是不信的话，着人在这宸安宫附近查验一番，便知这鹤顶红我确实是用掉了，并未送去皇后处。”

鹤顶红为世间剧毒，所用之处寸草不生，别说是哺乳动物，就算是植物都会枯死。

元向晚向外一望，果真宸安宫中的植被死了泰半，这些时日也总有花房的太监自宸安宫之中进进出出，换新的花木进来。

看来宸妃娘娘并未说谎，鹤顶红确实已经倾洒在宸安宫内外了，皇后的死因还需另寻他处。元向晚心里多少有了数，接下来便是华妃那儿了。

她刚要告辞，宸妃却又出声将人拦住：“元姑娘，皇后十几年前曾与贤妃生出过矛盾，你可曾听说过？”

元向晚怎可能听说过？

她的脑海之中虽说也有原主的记忆，但这些年来都在九亭镇这穷乡僻壤之处，几乎很少听到有关皇城的消息。

就连京城之人都鲜少有人清楚的宫闱秘辛，元向晚又怎么会知晓？

她顿时驻足：“宸妃娘娘所说的矛盾，是指什么矛盾？”

“当年本宫也尚未入宫，这件事情也都是这些年来听几位年岁大些的嫔妃所说的，说是皇后与贤妃不睦，当时险些达到了你死我活的境地。”

宸妃娘娘说道：“但后来贤妃的母家在战场上立了功，连带着贤妃的地位都水涨船高了起来。这些年虽说看不出二人之间有什么不睦之处，但早五六年事情却闹得不小。”

元向晚闻言，不免再一次的陷入沉思。

之前她从未想到过，这件事情或许会和贤妃扯上关系。

贤妃的母家乃是战功卓著的勋爵人家，习武人家的女儿，总会大气一些，不修边幅。

在这皇宫中，都是勾心斗角的女人和挣扎着向上爬的侍女，每日相互算计的事情数不胜数。可贤妃却像是一个特例一般，从未生出过什么幺蛾子。

元向晚对这位贤妃唯一的印象，还是上一次她与太后一起遛弯儿偶遇贤妃，贤妃看到太后的轮椅颇感兴趣，想要给自家兄长也做一个。

当时元向晚还觉得，这位贤妃娘娘实在是个性情耿直之人，在宫中实属难得。

而今又听闻这等轶事，也不由得大跌眼镜。

从宸安宫中出来，天色已晚。看这个时辰，华妃想必也已经休息了。

不管是搜查取证还是去做客，显然现在都已经不是时辰了。此时宫门也已经落钥，想要出宫怕是不行了，就是不知道清凉殿那边还有没有她的位置，能倒下去睡一觉。

元向晚踩着月色往清凉殿走，刚拐过御花园，便看到花嬷嬷提着体站橘黄色的灯笼站在小路的一侧。

瞧见了她的身影，便远远的招了招手。

“花嬷嬷？”元向晚快步走了过去：“怎么这么巧？花嬷嬷是路过么？”

“太后知道你入宫，只是一直没打扰，此时见时候不早了，你也要回清凉殿休息了，便让老奴在这儿等你一会儿，接你去慈宁宫说会子话呢。”花嬷嬷笑着说道：“姑娘你也不掌一盏灯，这路上的鹅卵石湿滑的很，若是看不准路踩歪了怎么办？”

元向晚讪讪一笑：“正因为脚下湿滑，走路的时候才会更小心一些。太后最近身子如何？”

“姑娘一会儿过去便知道了。”花嬷嬷说道。

一路走去慈宁宫，这个时辰就连丫鬟都歇下了，就只剩下太后的房间里还掌着几支蜡烛，映出暖橘色的光芒。

这种光线，就像是幼时残破的孤儿院中，挂在房梁和门口上的橘色灯泡的光亮。

五瓦的灯泡本就没有多亮，又是催人发困的橘色，许多孩子凑在一起，就像是在寒风之中瑟瑟发抖的奶猫。

元向晚突然有点儿怀念那个世界的生活了。

花嬷嬷推开房门，元向晚抬脚走进去，还没等跪下行礼，太后便连忙招了招手将她唤到了身边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