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根据口型把谢石霖的“是她”解读成“去死吧”之后,他便感到阮氏要完,紧接着目送谢石霖起身离开,更有一种要被立刻执行的即视感。
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一首歌。
他的计划,竟被一首出乎意料的歌碾压成渣,落地成泥。
像是遭到当头一棒,阮振宏脑子嗡嗡作响,什么都听不见了。
直到歌声唱完,谢老爷子大声喝彩:“好!”
赞叹声刺激耳膜。
阮振宏回神,这本是他想要的,但现在全然变味。
接下来发生的事,如他之前算计的那般进行——
谢老爷子夸赞婳婳。
谢老爷子吩咐人把婳婳请到身边。
婳婳坐在老爷子身边,乖巧从容,备受喜爱。
他接到了黄友亮的电话,这只鱼儿全然上钩,不再要求联姻,表示愿意按照最初谈妥的条件签订合约。
可这些,还有什么意义?
解决了一个危机,又惹来一个更大的。
阮振宏感受到了灭顶之灾,崩溃到麻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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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老爷子见过阮婳之后,把阮振宏请入会客室。
“说实话,我谢天一活到这把岁数,自认看人不走眼,但也从来没想到第一个站出来的,会是你。”
阮振宏嘴巴动了动,半晌没发出声音。
能中立,谁愿意站队?
更何况是第一个。
更何况是那么极端的作死的方式。
已经彻底得罪谢石霖,就别在老爷子面前耍花样了吧!
他摇了摇头,无比诚恳:“其实,我也没想到。歌,不是我安排的。”
谢老爷子笑了:“你倒诚实。事情我已经了解,是孩子们诚心一片,要给我那回不了家的儿子庆生,不料戳中了马蜂窝。”
阮振宏睁大眼睛,有不可思议,也有庆幸。
谢老爷子又说:“不用惊讶,我知道的事情很多,包括你为什么带婳婳参加宴会。”
阮振宏:“我带她来混个脸熟,免得——”
“黄友亮上钩了。”
“!”阮振宏惊骇得咬到了自己的舌头。
他顾不得疼,急忙道:“我错了,谢老,不该把心思打到你身上。”
谢老爷子摆手:“你这点算计原本也没什么,婳婳那个孩子,我是真心喜欢,就当给她的见面礼。但现在牵扯到了谢石霖——”
阮振宏膝盖一软,往地上跪去:“求谢老给我指条活路。”
谢老爷子伸手拉住他,叹息道:“不管之前如何,你既已在众目睽睽之下公然站到我这边,我肯定竭尽全力护你。但那首歌的杀伤力,比你想象的还要大。”
“就没办法了吗?”阮振宏欲哭无泪。
“办法有。”谢天一盯着他,继续,“就看你舍不舍得。”
“什么?”
“让婳婳和谢石霖订婚。”
“不行!”阮振宏情绪激动,连连摇头,“这不行,我女儿才十八岁。”
“这是目前最好的选择。”
“那也不行,我女儿天真烂漫,不懂人心险恶,到了谢家等同羊入狼窝!”
“婳婳懂事聪慧,你怎知她不是被你养废的狼?”
“她体弱多病,经不起这样的折腾!”
“那也是被你惯的!秦菲去世七年,大家就有七年没见过婳婳,她当真病得不能出门,还是你管得太紧?你若真为她着想,就该知道,总有一天她要脱离你的羽翼,自我成长。”
提到秦菲,阮振宏挺直的腰背垮下来。
他双手捂脸,久久不语。
“订婚是最好的选择。”谢天一抬手轻拍他肩膀,语重心长,“以谢石霖的脾性,如果知道你带婳婳参加宴会的用意,会怎么做?”
“会,他会……”
阮振宏抖着嗓子,“会反其道而行,破坏阮氏合作项目,逼我让婳婳联姻。”
话音刚落,手机发出叮咚叮咚的响声。
疯狂地连续不断地响。
阮振宏一看,都是合作商发来的划清界限声明。
他眼眶发红,紧握手机,似乎要把它捏碎。
见此情形,谢老爷子问:“谢石霖采取行动了?”
“嗯,照这样的速度下去,源安商场很快就会空空荡荡。”阮振宏焦灼万分,“谢老,阮氏经不起这样的消耗。”
“订婚,与其等到被逼得让婳婳随便联姻,不如主动挑选谢石霖。”
“可是——”
“消息一出,阮氏相当于又中立了。”
“谢老!”阮振宏惊讶至极,“你不要求我坚守阵营?”
“你不是真心实意,也没那勇气魄力。”谢老爷子摇头,“我也没有把十足的把握护住你,难道真看着阮氏破产?”
话到这里,阮振宏感激涕零,有一种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喜悦。
不过下一刻,他又开始发愁。
“谢石霖会同意订婚?”
“会同意的,我去跟他谈。”谢老爷子话锋一转,“这件事,从头到尾,最无辜最受委屈的是婳婳。振宏,我向你保证,婳婳进入谢家,我会护她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