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专心等涓生,但过了八点,他还没回来。
我拨电话过去,这次他接了,告诉我遇到一位需要急救的重病患耽搁了时间,马上就回。
九点一刻,涓生回家,我什么也没说,在他尚在换拖鞋时走过去,紧紧揽住他的身子,侧脸贴在他胸口。这是我熟悉的怀抱,我能听见他的心跳。但涓生没有回我一个拥抱,他的背脊笔直僵硬,他的手未有如往常那样揽着我轻拍我的后背。
良久,他抓住我的臂膀轻轻推开我,“子君,我们坐下好好谈谈。”
我有不详的预感——但凡谈情,都不会如此郑重其事。
“你有没有觉得我们的婚姻出了问题?”待我坐定后,他道。
“有什么问题?”
“以前我们是无话不谈的,可是现在——,现在我们却无法交流,我在工作上遇到问题,在外面遇到烦心事,都无法对你说,说了你也不理解。”
“为什么?我从来没有拒绝与你交流,体谅你的烦恼。就算上次我怪你没时间陪我看电影,那也只是说说而已。”
“你看,我们的交流不在同一个层面上,对你来说,最重要的只是看电影而已。”
我一时懵了,什么叫交流不在同一个层面上?过了半晌,才解释道,“对我来说,最重要的不是看电影,而是能与你一起看电影,甚至也不是看电影,只要能与你一起,做任何事我都觉得重要,可是你近段时间呆在家里的时间越来越少,我当然知道你在忙工作,但……”
“你还在埋怨我没有时间陪你。”涓生打断我。
“我没有。”
涓生没有接话,只是仿佛觉得憋闷似的扯下领带,丢在一边。
屋里突然安静下来,只听见挂钟秒针游走的声音。
那条普鲁士蓝斜纹领带以一种诡异的姿势随意挂在沙发扶手上。
我注视着那抹蓝,良久。
“你是不是外面有人了。”我听见我的声音问。
我是盼着涓生能坚决的否认,但他非但没有,反而像是松了一口气,对我点点头。
“她能理解你,她也能体谅你,是不是?”我比我想象中镇静,不仅没有哭天喊地,还可以嘴角带一抹讥诮——说了那么多我的不是,不过是移情别恋的欲加之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