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新迈步另一条街巷,杜小草又遇到几个身穿破衣烂衫的修士,只看这些衣物的材质做工,都是极好的,可惜再好也是凡人穿的,绫罗绸缎跟仙袍相比,形似而神非,经不住魂画城中的罡风,一套崭新的衣衫上身,略走几步就变成了破布。
杜小草看得辣眼睛,问竹上:“他们何苦把自己的东西卖的那么干净?留下一件仙袍穿着不行吗?”
“他们买下的魂画,都是灵气匮乏无法修道的小洞天,仙袍无法进入其中,否则魂画中的空间会摇晃解体,选择自我封禁的修士,情绪都暴躁不安,甚至都癫狂的迹象,做出什么事都不奇怪。”
杜小草闻言愈发皱眉:“这样的疯癫之徒,进入小洞天之中,面对那些毫无自保之力的普通人,肯定暴戾得很——”
“魂画是他们买下的,就是他们的私财,好比百姓买了一头羊,怎么杀是他的自由,旁人不好多说什么。”
“这样的心境,活该身死道消!”
话题又绕回到魂画生意的原罪上,竹上也无言,路过的摊位上又有奇葩,内中封禁的不是灵山和美人,而是胡子拉碴的老叟老妪,专供买主进入其中,听他们述说半生艰辛,江湖险恶,倚老卖老地教训主人。
杜小草哈哈大笑,凑过去仔细地看。
买主大多是家中有桀骜不驯儿孙的修士,希望他们听完之后略有所得,别再无法无天,出门在外记得收拢尾巴,别被人一拳头打成肉酱,哪怕事后家主追过去报仇,死了的就是死了,想要复活千难万难。
杜小草唏嘘:“若我当初私逃出祖地时,有这么一副魂画,也不会落得那般下场。”
“有钱难买后悔药,帝姬虽然在七十二洲吃了一番苦头,也得了一番见识,两相抵消,年少意气,也未必听得进这些老成颓败言语,魂画城中,这般的魂画是售卖最多的,可知为何?”
“因为听他们教诲的,多是纨绔贵女,骄娇二气,很难听得进去,他们又没什么自保之力,一拳就被打死了。”
竹上笑得捧腹:“帝姬通透,恰是如此。”
离开魂画城,下一站是一座气象森严的大宗门,宗门不是活人,是一具骨头架子,高大狰狞,穿戴齐整,旁边跟着他的几个亲传弟子,也是一般无二的骷髅。
杜小草压抑住惊讶,面色如常地寒暄打招呼,接风宴上,她看着满桌美味佳肴,不敢下箸。
竹上神色如常,对着水晶盘子不断夹菜,还帮杜小草夹菜。
杜小草见状略略心安,默默吃了起来,滋味出奇地好,酒水也醇香,她味蕾舒畅,渐渐地放松了戒备,也忘了身边一堆骷髅人。
酒过三巡,她吃得半饱,再抬头看时,那些骷髅全都变成了血肉丰满的活人,容貌峭拔俊逸,师尊一把胡子气度清矍,一众弟子大多年轻俊彦,望着杜小草微笑。
杜小草眨眨眼,再眨眨眼,不确定自己是喝醉了出现幻觉,还是这些人合起伙来戏弄她。
骷髅大弟子一脸微笑:“帝姬这么快就能悟透本门奥义,天赋着实惊人,帝姬看到的骷髅是我们,此刻也是我们,并无欺瞒。”
“那你们到底是活人呢,还是骷髅呢?”
“答案在帝姬心中,在帝姬的一念之间。”
杜小草略有所悟,再看眼前的宴席,不过寻常的家常便饭而已,并非之前看到的琳琅满目,她讶异地夹起一筷子,入口的滋味也成了家常饭菜,难道味蕾也能欺骗?
若真是幻术,这样的幻术闻所未闻。
她试探着问骷髅掌门:“仙长是道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