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岬以为自己猜中了“竹上前辈”的心思,谁知道这场架打起来没完,且越来越豪横,彼此都有至对方于死地的气势,最开始的试探过后,大招和狠招层出不穷。
十里桃花,一袍青崖,场面美得令人窒息,杀意也凌冽得令人窒息。
护着三人的水晶罩,本就受过一次重创有了裂纹,经邋遢老头帮忙淬炼修补,看上去完好无损,实则有了暗伤,经过漫天花雨一再崩砸,渐渐地又有了蛛网般的裂痕,惹得罩内几人紧张兮兮,生怕一个猛的,水晶罩就毁了。
除了担心水晶罩,杜小草还担心慕三,他之前被邋遢老头强行破开封锁,扔出桃林,当时看是逃出去了,究竟有没有脱困不得而知,此刻也不便求证,只能围观邋遢老头跟青年神秘人大战。
高手过招,凶险却也酣畅恣意,身形招式看得人眼花缭乱,每到精妙痛快处,三人甚至不约而同喝彩,尤其是洛风,这趟出门本就是为了破开瓶颈,一直不得要领,此刻终于有了感悟,有了戳破那一层薄薄壁障的顿悟。
另一边,邋遢老头酣战大笑,终于占了那么一丝上风,抓住了青年男子的致命破绽,对方心中懊丧,有了退意,嘴上还不肯服输,冲着洛风吼了一嗓子,报出了他祖父的名讳。
“洛家小子,昔年我曾跟你祖上携手游历,欠下他一个不大不小的人情,今日就算在你头上,放你们一马,山高水远,来日再见!”
说罢,他身上的桃花大氅唿然爆开,漫天花雨锋锐如箭矢,四面八方喷薄而出,灵汐紊乱,罡风四蹿,哪怕躲在水晶罩中,眼睛都睁不开。
终于平静下来的时候,青年男子早已不见踪影,丹鼎也不见了,原地只剩下残红点点,山峦溪涧彻底改了模样。
杜小草唏嘘不已,看邋遢老头,已经收了身上的水袍,没了高人风采,又是一副街边老乞丐的做派,她不满的埋怨:“前辈,现成的好衣服不穿,非要装乞丐,好玩嘛?”
“好玩啊!不好玩我怎么会玩了这么多年都不厌,小丫头,各种乐趣莫大无穷,你年纪太小不懂。”
他理直气壮,杜小草嗤之以鼻,环顾四周,确定丹鼎不在了,心疼得蹙眉,那真是一件难得一见的宝贝。
洛风也舍不得,埋怨邋遢老头:“都打赢了,怎么不把那丹鼎留下来?”
“好叫你小子知晓,我能占上风,是他没舍得拼命,否则谁输谁赢不一定,只看他在此地隐匿这么多年,就知道他势在必得,我带着你们三个小累赘,不能拼得太狠,只能便宜了他,讹他一头驴子,我老人家就心满意足了。”
邋遢老头边说边灌了一口浊酒,把那头驴子从倾囊袋中放出来,让它嗅一嗅战场余韵。
驴子一得自由就气得要“啊呃”,邋遢老头眼疾手快,猛地扣住他两片长嘴,不让他嚎叫聒噪,驴子无奈,两颗铃铛大的眼珠子蓇葖乱转。
邋遢老头还奚落它:“瞧见了吧?你那主人被我打跑了,他把你送给我做赔礼,以后就乖乖跟着我,不然一天打你三顿!”
威胁过后,他放开了驴嘴,驴子蔫了一样没有再嚎,大眼珠子里却滚着眼泪。
杜小草啼笑皆非。
其乐融融的时候,虚空中忽然抛来一片罗网,想要兜住驴子遁走,而邋遢老头早有准备,“讨饭棍”隐匿在周围,冲着罗网后方的青年男子横劈了一记,惨叫声传出,一个血淋淋的手腕滚落在地上。
杜小草惊呆了!
方才酣战了那么久,你来我往怒骂不休,各种仙术法宝功伐得眼花缭乱,都没有见一滴血,现在诸般消停,风平浪静,却变故突起,折了青年男子一根手腕!
邋遢老头无视在场小辈们的震惊,洋洋得意地指了指地上的手腕:“如何?世道险恶,人心诡谲,不到最后一刻,决不能放松戒备,一个疏忽下来不死也残。”
杜小草尬笑,暗暗庆幸当年私自出门游历,没遇到邋遢老头这种心思诡诈老怪物,否则哪里还有命在?
她目光灼灼地盯着地上的手腕,断手不值什么,关键是这断手的两根手指上,都戴着纳戒,内中不知道藏着什么宝物,说不定那丹鼎就在其中呢。
她一步上前就要捡起来,黑岬一把拉住她:“小心有诈!”
一句话说罢,就听虚空中传来一声咬牙切齿的咒骂,尾音渐远,似是离开了。
杜小草惊得一声白毛汗,对“人心诡谲”有了刻骨感悟,原来这只断手不是终了,是苦肉计!
大胜之后,再谨慎的人也会懈怠,目睹一只血手滚落脚边,手指上还戴着可能藏了重宝的纳戒,下意识的就想捡起来,只要捡起来,就得中招,对方就能反败为胜,哪怕付出一只手的代价,也不算亏了。
黑岬一句提醒,让对手的诡计落空。
邋遢老头也怔了一片,旋即大笑,重重拍了拍黑岬没受伤的那边肩膀:“好小子!胆大心细,已经可以出门行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