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岬站得距离菡仙子不远,见她木木呆呆,忍不住提醒她:
“别想的太多,俞襄收你做弟子不安好心,这师徒关系是她对不住你,你没有对不住她,你还要小心她在你身上做了什么手脚,关键时刻操控你做身不由己的事。”
菡仙子大惊,忙不迭地从垛墙上爬上来,冲着吊床上的邋遢老头央求:
“前辈,我从前的那位师尊心肠歹毒,求你帮我看看,她有没有在我身上——”
“当然有!不过你放心了,我已经替你抹掉了,她以后操控不了你,注意别傻乎乎的再上她的当,只要她敢靠近你三丈之内,就是死敌,拔剑杀了,杀不了就大喊大叫,喊来人帮你,否则死的就是你了。”
菡仙子欣喜:“多谢前辈!多谢前辈!”
解开了这桩心思,菡仙子又忍不住询问邋遢老头:“前辈,俞襄城主贵为妖祖,她为何非要叛逃,我了解她,她把利益看得高过一切,邪妖能给她什么好处——”
“你只要知道她把利益看得高过一切,答案不就摆在眼前嘛,邪妖肯定给了她梦寐以求的好处,远比留在羽界做妖祖,做城主强,对她那样唯利是图的女子来说,无所谓忠诚,只有价码够不够的问题。”
邋遢老头扫了一眼菡仙子,“要不是遇到我,你也的被她裹挟着叛逃,榨干最后一点利用价值后弃了,你肯拜她为师,也是看她的妖祖地位吧?都是利令智昏,谁也不笑话谁,以后吸取教训,天上掉馅饼的时候远远躲着,别馋。”
菡仙子被数落得面色讪讪,当初她确实“利令智昏”,被俞襄的妖祖头衔晃花了眼,忘了这莫名其妙的青睐背后隐藏的叵测凶险。
邋遢老头还问她:“有朝一日逮住了你俞襄,你敢不敢一剑斩了她?”
菡仙子张大了嘴,一个“敢”字在喉间滑来滑去,强忍着没说出口。
邋遢老头哈哈大笑:“不错,有长进,懂得了权衡利弊。”
俞襄于菡仙子,毕竟师徒一场,俞襄可以死在任何人手中,却不可以是菡仙子,否则会被道貌岸然之辈指摘“忘恩负义”。
若是不动手,又会被许攸这种俊彦抓住痛脚,说她与俞襄这种叛徒藕断丝连,是潜在的叛徒,不值得信赖。
里外不是人。
邋遢老头坏心地出馊主意:“教你一个乖,你等俞襄奄奄一息的时候,赶到她面前诛心,不动刀剑活活气死她,然后再一把火把她烧成灰烬扬了,既能解气,又能堵住悠悠众口。”
菡仙子莞尔:“前辈诙谐。”
……
几日之后,云端老叟的伤势恢复了大半,却没有像之前那样盘坐在云头,而是坐在邋遢老者不远处的垛墙上。
许攸远远看着,心中叹息。
他已经联络上了族中长辈,长辈们选择与羽界共存亡,同时告诉他,姬岳的父亲,丹溪老祖叛逃,临走前使诡计,重创了好几位与他有过节的妖祖,还把其中一位妖祖的后人屠戮殆尽,气得那位妖祖几乎发疯,发誓天上地上一定要把丹溪老祖剥皮抽筋,杀光他所有后人泄愤。
俞襄和丹溪老祖,陆续拉开了叛逃的序幕,留下的妖祖中,未必都是全心全意守护羽界,也许还有首鼠两端之辈。
人心隔肚皮,互相提防的结果,导致如今妖祖与妖祖见面,妖祖与各大妖部的族长见面,都要隔着一段距离,不能靠近对方太近,以免其中一方暴起,让另一方猝手不及殒命。
这样的诡谲气氛,很快波及到驻守六爻城的年轻俊彦之中,彼此之间渐渐疏远,三五成群聚拢在一起的,往往是同一个妖祖的俊彦,最多带上姻亲妖部的同辈,不知根底的,万万不敢靠近,也不会允许对方靠近。
黑岬没有被这些琐事牵扯情绪,缠着邋遢老头,问他这六爻城还有没有必要守下去?
邋遢老头醉眼斜睨:“小子,不守城,你要去哪儿?”
“求前辈告知我那位老吼的下落,我去求他援手,把吼妖部淬炼成小空间,举族一起遁入虚空。”
“遁入虚空?”邋遢老头气得吹胡子瞪眼,用酒葫芦邦邦敲打黑岬的脑袋:“小子,活在梦里啊?以为那些大妖部真的能遁入虚空?虚空中有一种匪类,叫捞鱼人,最喜欢吞吃昏头昏头的傻鱼,每一个自以为能从虚空遁走的妖部,最后都会变成一条傻乎乎被吞吃的鱼!”
黑岬震惊,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地上,杜小草一直支着耳朵偷听,把邋遢老头的话一字不落地听在耳朵里,也急了,上前追问:“前辈,你是说,有人早就知道了羽界大妖部的如意算盘,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想暗中下黑手,把那些大妖部一网打尽?”
“早就给你们说过,小洞天是人人垂涎的宝贝,放眼天下哪儿都缺,你们羽界那些老妖,自以为聪明,以为把妖部淬炼成洞天就万无一失,天大地大哪儿都能去,鬼迷心窍!教他们这么做,还给他们提供方便的幕后黑手,一直盯着呢,就等最后关头,把他们全都掳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