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间,周围已经聚拢起数十俊彦,姬岳和许攸也在其中,对自己没能目睹神秘老者收取血月的一幕遗憾万分。
俞襄也认定这一段垛墙是收取血月的最佳位置,让黑岬和杜小草让出来,派菡仙子驻守。
菡仙子已经当众跟她这个师尊划清了界限,此刻却唯唯诺诺,半点叛逆气息都无。
杜小草觉得讶异,她印象中的菡仙子,并非这种前倨后恭的人。
黑岬趁着双方交接,与菡仙子靠得十分近,言语却没有任何冒犯之处,终于离开时,对着杜小草心语:“换了瓤子。”
杜小草大骇:“换了——”
黑岬竖起食指,示意她噤口:“之前的菡仙子,应该被杀了,或者被抓了,封禁在某处,以俞襄的道行轻而易举,这个西贝仙子,应该是临时淬炼的傀儡分身,与俞襄心心相映,万事都听她的,算是个眼线。”
“菡仙子拜师,却拜进了鬼门关,真是晦气!”
“师父如父,拜师的时候就要谨慎,不能见对方身份高贵、道行高深就发昏,最后反被-操控,”黑岬的心语很低,很不屑,指了指不远处的姬岳:“道行越高的高人,情感越淡漠,姬岳还是那位妖祖的私生子呢,说抛弃就抛弃,一个记名弟子又算什么?”
师徒父子之间尚且如此,妖祖与妖祖之间,也是剑拔弩张,你恨不得算计死我,我恨不得那境界碾压了你,民风淳朴这种事,在羽界是不存在的,此地的民风,便是胜者为王。
活该被邪妖反攻。
杜小草心中腹诽,趁着邪妖暂时撤走,城头无事,返回蜃楼修养几日。
洛风因为先走了一步,去了茶楼,没有撞见邋遢老者,懊恼不已,“这样的高人,我祖父也望尘莫及,未能当面一见,天大憾事。”
“别丧气,说不定老人家还会再来城头,到时候你就见到了。”
三人坐在茶楼里,好好地消遣了半日,御剑返回蜃楼。
开启防护阵之后,杜小草隐约觉得哪儿不对劲,左右看了看,看到梅花精魅身上,直觉猫腻就在这里。
洛风也似有所感,一阵风似地蹿到梅树边,大声呼喊梅雨的名字,梅雨不吭声,只是枝叶簌簌震颤。
这就很不对头了。
梅树簌簌,约等于平常人哆哆嗦嗦,恐惧到了极点才会有的反应。
是谁吓唬住了梅花精魅?
答案是:邋遢老头。
他不知道怎么破开了蜃楼的防护阵法,进入其中,还蜷缩起身体,变得只有蜜蜂那么大,趴在一朵梅花里呼呼打鼾。
树根下躺着一堆酒坛,酒蠹和泥蠹也被制住了,重新变成小虫豸,半截身体埋在土里。
黑岬按住暴怒边缘的洛风,恭恭敬敬的拱手行礼:“前辈,外面风大,要不要进客厅一叙?”
如是问了三遍,回答他的只有鼾声。
黑岬无奈,安抚了梅花精魅几句,拉着洛风返回厅堂。
“这脏不拉吉地老头,就是你们口中收取了血月的高人?”
“如假包换,就是他,在城头的时候,他也很是混不吝,高人自有高人的脾气,飞我等能思量明白,由着他吧。”
“他又不是蜜蜂,赖在梅雨身上算怎么回事?老不要脸!”
洛风气得暴走,抓起桌上的一个琉璃杯就乱扔,却被一个身影接住,重新放回去,稳稳当当地诘问他:“小家伙,谁老不要脸?!”
洛风一怔,发现刚才怎么喊都不醒的邋遢老头,无声无息地来到厅堂里,还把他的愤懑之言全都听进耳里。
黑岬担心洛风激愤之下惹祸,替他圆场:“他在骂邪妖,有一个邪妖死皮赖脸,非要收梅花精魅做弟子,他是主人,不答应。”
洛风已经从激愤中回过神,退后一步,警惕地打量着邋遢老者,还不忘自报家门:“洛氏风,见过前辈。”
“洛家小儿,听人吹嘘过,说是个十分了不得的俊彦,不输乃父乃祖,今日一见,方知百闻不如一见。”
洛风被噎得面色铁青,十分不习惯当面被人奚落。
这邋遢老头不修边幅,还不修口德!
杜小草悄悄把他推出厅堂,让他去院子里看一看梅花精魅,最好把她藏起来,不让邋遢老者看到。
邋遢老者虽然嘴损,并不难伺候,每天让小酒蠹变幻出美酒,让洛风去酒楼拎来美食,吃了睡,睡了吃,醉醺醺地眼睛都很少睁开。
众人乐得他神志不清,总比到处惹事好多了吧?
杜小草抽空修补蜃楼的法阵,发现没有一处有破损,那邋遢老头是怎么溜进来的呢?
百思不得其解。
她找了一个老头不那么醉的机会询问,老头鄙夷:“你那也叫阵法?叫破筛子还差不多!”
说完又躺下酣睡,撇下杜小草一个人在那沮丧。
邪妖只让六爻城消停了十天,大军又围了过来。
一轮血月高照,下方无数簇篝火都黯然失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