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这番意外,杜小草再没了看热闹的闲心,御剑疾驰回蜃楼,把方才的事说与黑岬和洛风听。
“她要了我一根翎羽,给了我一根头发,你们看看。”
杜小草递过去,黑岬接过来,仔细地看了半响,确定肯定就是一根白发,没有任何奇特之处。
洛风讶异:“那老妪何意?戏弄帝姬?”
黑岬不这么觉得,把复杂的情绪一再简化,妖鸟的一根翎羽,可不就是寻常人一根头发?
但凡靠近老妪的人,都会莫名变得童心童身,在婴童眼中,交换和公平就是这么简单。
杜小草不服:“我的翎羽,可不是寻常之物——”
“老人家的头发,也不是寻常的头发,你好好留着,关键时刻说不定有妙用。”
杜小草搞不清老妪讨要翎羽所为何事,接连几天都远远窥看,发现自己的翎羽被老妪拆织成绣线,缝在绣活上,活灵活现。
“这位前辈手真巧。”
“手是巧,心也贪!我师父的蛟剑被她讹走了三把!”菡仙子忽然冒出来,忿忿怨怼,盯着老妪的目光十分阴鸷,吓了杜小草一大跳。
“你师尊可以不给嘛。”
菡仙子不满杜小草轻飘飘的语气,“她跟你讨要翎羽,你也可以不给嘛,你干嘛给她啊?”
“一根翎羽而已,给了就给了,而且前辈回馈了我报酬,不吃亏。”
“她什么都没给我师父!”
“不是帮你师父守城了吗?”
“……”
菡仙子被噎得难受,跺脚走人,周身剑气被情绪波及,如流沙迸射,溅在四周垛墙上,打出一片蜂巢形状。
杜小草看得惊讶,这才多长时间,菡仙子的道行就暴涨如斯?俞襄还是用心教了她些真本事的么。
正唏嘘震撼,前方景象愈发夸张,迸射的剑气平地卷起一面土墙,滚滚跟在菡仙子两侧,几乎快要在头顶合拢了。
不对劲!
这把戏稍微一个不稳,菡仙子原地活埋,她也不是好显摆的人,没道理在城头闹出偌大动静。
但这还没完,她脚步持续加快,最后几乎跑起来,剑气带动身畔的土墙,滚滚倒卷,引发众人围观。
凭菡仙子的道行,引发不了这样的大场面,杜小草怀疑她被什么人操控了,眼前最可疑的,就是云端绣花的老妪,菡仙子刚刚说过她的坏话。
杜小草庆幸自己没有附和菡仙子,否则出丑的人又得添一个。
菡仙子现在的境况,就是是一架失控的马车,一批受惊了的劣马,没头苍蝇一样肆意狂奔,最终是摔在悬崖下,还是撞在南墙上,全看运气,靠自己安然缓和下来的概率极低。
黑岬无声落在杜小草身畔,笑容满面,下巴朝城主府方向勾了勾:“猜猜看,她的妖祖师尊会不会出来救她?”
“应该会救的吧,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纵然心中没有真的把菡仙子当一回事,师徒的名分摆在那儿,俞襄缩头不出,威信何存?
杜小草心中如是想,架不住俞襄迟迟不露面,菡仙子周身已经泛红,是灵力短时间快速流失的迹象,再这么消耗下去,她会爆体而亡!
黑岬微微念诵口诀,似乎在压制什么。
菡仙子等不来援兵,又受不了身上的剧痛,惨叫出声。
没有求饶。
以她的乖觉,猜也猜得到是谁对她动了手脚。
杜小草忍住了替她求情的念头,这件事与自己没关系,菡仙子的师尊都不露面,她算哪个牌面上的?
黑岬掐的手诀一直没放下来,杜小草问他在干嘛?
“我送给菡仙子的那件粉袍,她想催动了压制全身紊乱的灵汐,我阻止了她。”
“为何?”
“不想白白浪费东西,那件粉袍挡不住天上的那位前辈,一露光就得碎成齑粉。”
杜小草哭笑不得,隐约猜到这场祸患发生,一是因为菡仙子犯口舌,得罪了云端上的老妪,二就是针对俞襄。
到了此刻,菡仙子已经摇摇欲坠,她还没有露面。
黑岬冷嘲:“蠢货!”
“谁?菡仙子?”
“菡仙子犯蠢不稀奇,稀奇的是俞襄,这么点阵仗都经不住,让人轻鄙,一个能坐视爱徒被虐毙的师尊,你还能指望她将来为了六爻城、为了东疆、为了羽界拼尽全力?”
黑岬哂笑的时候,菡仙子忽然停下了,周身剑气涓滴不剩,周围的地面也重新恢复平整,天地清阔,之前的祸乱仿佛没有发生过。
菡仙子精疲力尽,跌坐在原地大口喘息。
云端老妪轻笑:“这位姑娘,看来你在你师尊眼里,不如两根蛟筋值钱,以后就别恃宠而骄了,让人笑话。”
菡仙子羞臊难堪,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城头的钟声忽然响了,急促沉闷,轰然传遍六爻城,不是寻常听到的“咚咚咚”,是三长两短的“咚咚——咚咚咚”。
棺材音!
杜小草惊讶转身,她来到东疆之后,已经是第三次听到这种钟声,第一次听到,罗浮城坍塌失踪,第二次听到,万叶城被缚地灵占据,现在是第三次,暂时还没发现任何危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