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顿了顿,又补上一句:“如果是遁走,很快就会返回,如果是死了……多半是死了。”
众人半信半疑。
杜小草懒得解释,问黑岬:“姬岳怎样了?死了没有?”
“还活着,毫发无损。”
黑岬刚说完,菡仙子就怒了:“凭什么啊!”
“凭他没有跟着凑热闹,没有朝地下出剑,那赤色藤蔓敌我分明,看看你们这座竹楼里的人,不也有三分之一没有被波及?”
气氛一时凝滞。
突然有人埋怨道:“算了,以后不掺和这些大事,安心熬到期满就返回妖部。”
“说什么昏花,三年那么长时间,你确定能活着熬到最后?”
“那又如何?姬岳当初那么嚣张,还有妖祖父亲撑腰,现在都闷声不吭了,咱们这样的小人物,敢冒头就是找死!”
“苟一天算一天……”
“……”
有人叹息,有人怒斥,有人咬牙切齿,颓丧气息弥漫,人传人明显。
最终,全都沉默下来。
那根藤蔓有无声杀死他们所有人的本事,却只是鞭打了那些朝它出剑的人,已经很是善良了。
怪就怪他们一时发昏,被许公子忽悠了,以后不要招惹赤色藤蔓,应该能保住平安。
何必针对藤蔓呢,有它在,对付邪妖的利器啊,吞噬一些将死之人的血肉算什么?
接连好几天,姬岳领着他的那群新跟班,大肆宣传这种观念。
黑岬听了,哂笑一声,忧虑地看向杜小草:“我担心,那藤蔓会得寸进尺。”
“以后的事谁说的清,走一步看一步罢。”
杜小草坐在窗前摆弄刚买来的栀子花,语气无奈,问黑岬想没想到赤色藤蔓的藏身之地?
黑岬竖起食指:“我压根就没想。”
“万幸梅公子被洛风带走了,若是留在城中,同属木系精魅,第一个就被吞了。”
黑岬一怔,问杜小草何出此言?
杜小草指了指窗外玩耍的小饕餮:“连他都差一点被吞了,某师兄出手挡了一记,手背到现在还肿着。”
赤色藤蔓的胃口肉眼可见的膨胀,行为也愈发跋扈,姬岳这个人渣摇身一变,成了它在城中的代言人。
菡仙子急了,她跟姬岳不共戴天,姬岳得势,肯定要往死里踩她,她得自救!
杜小草给她支招:“姬岳是狐假虎威,仗着那根恶藤的势嚣张跋扈,把这恶藤揪出来,灭了,事情就结了。”
运气好的话,还能趁乱弄死姬岳,栽赃到恶藤头上,姬岳的妖祖父亲也没辙。
难题是怎么除掉恶藤,眼下连恶藤藏在哪儿都不晓得。
黑岬不赞同杜小草的判断,“这藤蔓刚一出现时,压得姬岳抬不起头,现在怎么会反过来帮助姬岳?如果姬岳被它骗了呢?”
菡仙子暂时被安抚住,四下里散播消息,说姬岳跟赤色藤蔓关系恶劣,故意装出亲昵的样子误导大家,千万别信了他。
姬岳气闷,却没办法拿出实证来回击菡仙子。
他在赤色藤蔓面前的真实地位,就是一个任由呼喝的小厮仆婢,稍微怠慢不周到,就会遭到惩罚。
即便如此,依旧被很多人羡慕。
局面暂时僵持。
不正经师兄喝得醉醺醺的,拎着硕大的酒坛子去竹楼找钟离,非要他陪着自己去逛街。
钟离不搭理他,他就耍赖,吊在钟离身上荡秋千,逼得钟离不得不屈从,跟着他一起离开竹楼。
蜃楼这边,黑岬站在阁楼上远眺两人背影,目光晦暗不明。
杜小草惴惴不安,问他:“确定是他?”
“确定,只是不确定他的意图和立场,希望是好的,不然就要见血了。”
“钟公子不好对付吧?”
“不好对付,也不能放任他肆意妄为。”
“……”
不正经师兄这一出门,到了三更天还没返回。
杜小草心急如焚,在厅堂里来回踱步,地皮都磨秃噜了一层,生怕不正经师兄出点什么岔子。
钟离很可能就是赤色藤蔓,赤色藤蔓很不好惹,一言不合,就会打起来。
果然打起来了。
就在距离蜃楼不远处的屋脊上,打得难解难分,所用的招式诡谲至极。
不正经师兄没有拔剑,就用拳,一步蹬地猛蹿到半空,身形悠哉,通体放光,被这光芒笼罩住的钟离一个趔趄,周身绽放出赤色火焰,随着灵汐一圈圈荡漾四散,但凡被波及到了的,都熊熊燃烧起来。
不正经师兄冷哼,瞬间加快了身形,从半空到钟离之间十几丈的距离,出手迅疾地打出百十拳,拳罡落在钟离身上,打得他像个火陀螺一般乱转。
最后一拳,正正落在钟离脑门上,英俊的头颅瞬间溃散成光点,好半天才重新凝聚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