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耶的脸色微变,冷笑:“我说这么硬气,原来是有了底气,以为破了我的寄灵术,就能安然无恙?可笑!”
大耋老也没想到会出现这种场面,回过神的时候就明白,自己这个名义上的耋老团老大,已经被架空了,下属背地里搞出这么大的动作,他却被蒙在鼓里!
在场其它耋老的心情大同小异,明白自己被“同伴”抛弃了,大路朝天,各自挑选了一条以为正确的道路,走到黑,走到底,谁愚蠢谁明智,就看谁能活到最后了。
只有活到最后的人,才能笑到最后。
众人就看见,若耶对着竹牌掐了一串玄奥至极的手诀,竹牌上泛起赤红色的濛光,光芒越来越盛,碧莹莹的翠竹命牌几乎成了血色命牌。
大耋老经验丰富,只看这场面,就晓得不妙,待要开口斡旋,嗓子忽然失声。
明白是若耶动了手脚,此刻她也听不进任何劝阻,背着他捣鬼的那些耋老,也活该吃一个教训!
他安心坐下,远处却陆续想起了凄惨刺耳的嚎叫,声音由远而近,越来越近,依稀能看清就是今早不肯来祭拜的耋老们,他们应该是躲在城头某处商量对付若耶的计谋,嘲讽大耋老和伏耋老这些老迈胆小如鼠,还没嘲讽过瘾,忽然就有人像是被蜜蜂蜇了一样嗷嗷跳起,抱着脑袋往城墙上撞击。
只有中邪的人才会这样。
有反应迅疾的,当即就跃下城头,直奔若耶酒铺。
可惜,秘术发作的太快,没给他们赶到酒铺的时间,中途就已经鬼哭狼嚎,风度丧尽,沿街两侧都是围观看热闹的百姓,指指点点的议论像刀子凌迟一样难熬。
第一拨跑到若耶面前的耋老啼泣求饶,若耶只是笑笑。
待人都来得差不多了,她站起身,询问跪在脚边的耋老:“说说看,是谁起的头?”
一众耋老觳觫,不肯攀咬,只是求饶。
若耶冷笑,噼啪几声响过,跪在他脚边的耋老瘫软倒地,气息全无,死透了。
若耶一脚踹开他们的尸首,继续往前走,继续问下一拨耋老。
死亡威慑下,很快有人扛不住,手腕哆嗦着指向城头:“他……没来。”
若耶愕然,当即拎起竹篓,挨个查看竹牌,果然在角落里发现一枚静悄悄躺着的,依旧保持着碧莹莹的本相,没有泛红。
有人能摆脱她的摄魂术?
她一个纵身飞驰而去,直奔城头方向,耽搁了一柱香的时间才返回,脸色颇为难看。
杜小草架起水光镜,看得目不转睛,还问黑岬:“耋老团里有人能摆脱缚地灵?”
“看样子是摆脱了,还逃离了,这人多半有秘法,万叶城毕竟是几度废兴的边城,那些耋老都是世代相传,压箱底的秘法很多,若耶又太轻敌,她这样折腾,目的本就是挖出这些有秘法在身的桀骜之徒。”
黑岬转身看着杜小草,目光带着促狭,问她:“我猜下一次,她就会要求咱们到场了。”
杜小草蹙眉。
一场叩拜,奠定了若耶“独尊”的地位,耋老团每天都派人来问候,回报城中的要紧事。
若耶插不插手是不会是,恭敬的态度必须摆出来。
耋老们都认怂了,耋老们家中的小辈,只能悻悻返回酒铺,继续做小伙计受虐。
黑岬见杜小草郁郁不乐,戏谑开导她:“这算什么啊,小坎坷,闭闭眼就过去了,若耶若是聪明,就不会来招惹咱们,真的来了,我也有办法对付她。”
“什么办法?”
“说出来就不灵了,你且等着,我何时骗过你?”
杜小草玻璃心肝,早就有猜测,问他:“那个白胡老头,我面对面看过,气象很像我的一个……朋友。”
“你那朋友,一定是活了很久的木妖,跟那把箬衣剑一个来头,你的感觉很准,那老头的本体,多半就是万叶城中的一棵老树,万叶城啊,单听名字,就晓得跟树有关,一山难容两虎,一城难容双灵。”
黑岬满脸坏笑,幸灾乐祸的语气藏都藏不住,也懒得藏,杜小草却担心这土灵和木灵真的铁板一块,联起手来,城池固若金汤,她想要逃离就跟难了。
“一个若耶都束手无策,再添一个不知道活了多少万年的木妖,这日子没法过了!”
“别灰心,现在咱们需要弄清楚的,是木妖和土妖,谁是老大,谁是老二,眼前看到的场面,未必是真的,我觉得,木妖才是正主。”
黑岬说得笃定,却脱离杜小草的认知,按五行相生相克,木克土,但再厉害的大树,也要把根扎进土里,土木相依,白胡老头应该是寄生在若耶本体上的木妖嘛。
黑岬笑话她孤陋寡闻,“帝姬到底是在七十二洲那种小地方呆久了,没见过更大的天地,我就曾经见过一座托庇在树杈上的恢弘城池,而城中的所有生灵都懵然无知,一直以为他们脚下就是大地。”
杜小草设想了一下那种玄奇浩瀚场面,啧啧称奇,黑岬的话给她打开了一扇新天地,她翘首以盼若耶吃瘪,起码得有人给添乱,不让若耶有精气神盯着她这座仙草酒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