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家伙,你是不是觉得,自家孙女背靠云澜一族,背靠你这么大道行通天的长辈,从小就被你指点修炼,天赋又好,事事顺心,前程远大?”
“难道不是?!”
“当然不是,她始终蜷缩在你的羽翼下,发自内心的认为,她再怎么努力,都不可能超越你这个祖父,还记得她当年怎么说的嘛,‘祖父道行比天高,见识无穷大,她只需乖乖听你的话,按部就班的修炼,就能成为羽界数一数二的仙君,她从没想过超越你,也不觉得自己能超越你,小小年纪故步自封,将来能有多大成就?她若不离家出,不迈出那一步,此生成就有限。”
邋遢老者熬过了雷霆,衣衫狼藉,头发焦黑,整个人像是刚从火炉中跑出来的猕猴,唯有腰间挂着的酒葫芦,依旧碧光莹莹,他摘下来猛灌了一口,继续奚落清矍老者:
“老家伙,你们云澜一族虽然蒸蒸日上,你的道行也越来越神乎其神,哪怕你来日成了羽界第一,也加持不到你孙女头上,她的心关得自己闯过,当年我就提点过她,大树底下好乘凉,大树底下也永远不会长出第二棵大树,你再强横,不能逆天而行,那丫头想要达到你的高度,必须另辟蹊径。”
清矍老者默然不语。
邋遢老者哈哈笑的得意,“老家伙,还记得金乌圣子嘛,你死对头家的小辈,他平生最敬重的人是那头老金乌,却不盲从老金乌,自家老祖再怎么高高在上,说的话未必都对,他想要更上层楼,就得用心去琢磨老祖之外的道理。”
清矍老者皱眉:“好好说话, 没事别扯金乌,听见这俩字就心烦!”
邋遢老者贼溜溜挤眉弄眼:“老家伙,你放过我,我告诉你一个秘密,跟金乌有关,也跟你孙女有关……”
清矍老者警觉,瞪着邋遢老头,掌心再次凝聚深紫色的雷霆,吓得邋遢老头不敢再卖关子,立刻施展掌上山河神通,在两人之间凝聚出一面丈高的水光镜,涟漪荡漾过后,露出一个英姿俊逸的年轻男子,肩头站着一只巴掌大的小红鸟,鸟喙颇长,促狭地插在年轻男子的发髻中,一人一鸟神态亲昵,边走边谈笑低语。
清矍老者只凭穿戴,就认出年轻男子是金乌圣子,站在他肩头的小红鸟,却让他睁大了眼,不敢置信地瞪着看。
“这是……怎么回事?!”
邋遢老者诡笑:“请我算卦啊,诚惠一万两云霞金,不还价,看在你用雷霆替我淬体的份上,我提点你一句:分魂。”
清矍老者点头就走,片刻都没耽搁。
邋遢老头原地呆怔半响,嗷叫着反追了过去……
……
九重天的纷争,杜小草看不到也听不见,只关心眼前的八卦。
桑飞和小鱼怪坐在她不远处玩闹,不知怎么争执起来,桑飞嘲弄两任少巫都“浪得虚名”,小鱼怪嘲他是“嫉妒”。
“两任少巫虽有不足,全都强过你,你唯一的指望,就是找到你们巫部的天巫,死缠烂打让她传授仙法给你,如果你够努力,也许能成为巫疆第三个少巫。”
桑飞嗤之以鼻:“少巫又如何?能撑得起天字号巫部?如果天音部的瞽叟忽然殁了,天音少巫立刻就会现出原形,沦为第二个天卜少巫,托庇在长辈羽翼下,就别想长出比长辈更大的翅膀,天底下就没有那么便宜的事情,看看十大巫部,一千年了,还是最开始的那些天巫,什么少巫,什么巫老,都是笑话,最出彩的后辈,也只能从自家天巫那里学个七八成,免不了黄土一抔。”
说罢还扭头看向杜小草:“菰族长觉得我说得对不对?”
杜小草点头,夸赞桑飞,但也没有贬低天音少巫,“他最难得之处,是敢挑衅他师父的权威,没因为师父是天巫,就觉得师父说什么都对,无论是什么人,再怎么惊才绝艳,都不可能一手遮天,若是弟子一味迷信师父,处处都以师父的言行为准绳,觉得能从师父身上学走五六七八成本事,就能横行世间,然后再收徒,再传下一辈,最后还能剩下几成本事?所以一千年了,巫疆还是那些天巫,少巫却一茬一茬冒出来。”
桑飞听得醍醐灌顶,他跟小鱼怪争执,争的核心就是这个,可惜自己说不明白,杜小草一语点破。